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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态宠物号 2025-01-04 16:22 29
生活报 实习生 王一 记者李威兵
随着我们休闲方式和情感寄托的多样化，饲养宠物成为众多家庭的消遣方式，“吸猫”、“撸狗”在近两年成为一种风潮，养宠群体加速扩大，宠物经济持续增长。据《2019年国内宠物行业白皮书》报告显示，2019年国内城镇宠物犬猫消费市场规模达到2024亿元，比2018年增长18.5%。2019年全国城镇宠物犬猫数量达9915万只，比2018年增加766万只。连日来，记者对哈尔滨市多家宠物商店与宠物饲养者进行走访发现，随着宠物经济的增长，宠物也正成为商家的“摇钱树”。对于饲养者来说，一些高价宠物也渐渐成为“奢侈品”，不仅让饲养者花费大量时间照料，同时还要花费大量金钱。
养宠风潮 派生出多种“捞金”渠道
近日，记者对哈尔滨市多家宠物店进行走访，在与宠物店店主们交谈中了解到，现在哈尔滨市宠物行业中，比较常见的猫品种有：美短、英短、布偶猫、蓝猫等；中小型犬品种有：柴犬、泰迪、比熊等。
道外宠物市场作为“老字号”宠物市场，价格却比较亲民，售卖高价宠物的店家也并不多。道外宠物市场和宠物店销售的宠物品种不一样，甚至说是大相径庭的。宠物市场摆出的大多数是“身价”偏低，品种杂乱，要价200元左右的“小土猫”“小土狗”。一只豆柴在宠物市场售价800元，而在宠物店柴犬的价格则需要3500起，店员称狗狗是经过CKU机构鉴定过的赛级犬或者是名犬的后代，是有“身份证”的狗。
一位店主告诉记者，一般想购买高价宠物的人，大多是直接通过宠物店，或找熟人购买，宠物店主要经营各种宠物项目，如给宠物洗澡、美容、洁牙、寄养等，这些都是从宠物中衍生出来的可以挣钱的服务，单纯销售宠物并不是主要收入来源。“我们不用考虑宠物的价格是否能被消费者接受，因为想要那种品相好的人自然能接受高价格。”一家宠物店店员说。
打针催情 名贵宠物不停受孕
记者在宠物店与工作人员交谈时，问及宠物的培育与养殖的问题，一家宠物店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我们看到的市面上的大多数宠物店和宠物市场卖家基本都是充当了经销商的角色。宠物店和宠物市场都有自己的渠道，专门的猫舍狗舍为这些宠物经销商提供货源。有时，为了能培育出品相好的小猫，宠物店会专门购买一只颜值高的母猫，再寻找另一只基因同样优秀的异性猫咪进行配种，而借种则需要向对方提供配种费用，这是宠物行业的“规矩”。配种费一般在500-1000元不等，而且公猫借种会比母猫便宜一些。生下的小猫，就会以品相好的名义高价卖出，一只的价格就能回本，目前最多一次一窝猫赚了2-3万元，其中一只猫零售价7000-8000元。
记者在走访中看到，有些卖家把“样品”宠物放在玻璃缸内，零下十几度的室外，水盆里的水都已经结冰。一位宠物店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很多卖家并不会考虑它们的身心健康，只是把它们当作赚钱的工具。宠物店的工作人员说：“为了长时间的收益，卖家还会让猫不停受孕。猫每次发情期都安排配种，甚至给猫打针催情，每次产崽对猫咪都是一种煎熬。猫7岁之前都可以平安产崽，但是一旦猫咪老了之后，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会被扔掉、折磨死掉、甚至吃掉。”
饲养高价宠物 挣的是售后钱
宠物店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像布偶猫这种名贵宠物，售后才是大头。饲养猫咪一般比狗狗花销高一些。“富养”的猫咪一个月可能花费1000元左右，而中小型犬则需要600-700元，大型犬需要2000-3000元。记者在商家宠物用品处看到，进口的宠物营养膏、宠物沐浴露、宠物罐头等都在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一盒营养粉售价65元，打开看里面有12小包，说明上写是一天一包，能吃12天。再看宠物项目表，猫咪洗澡88元起，按照犬型，狗狗洗澡价格从35-158元不等，美容、洁牙则贵一些，最高288元起。狗狗7-10天洗一次，每月美容一次，猫1-3个月洗一次，不需要美容，但大约每两周剪一次指甲。“有的猫狗被买回家之后，可能会生病，但是宠物医院不能立刻判断病因，就需要给它们做全身检查，一次检查下来费用也得三四千。”宠物医院一员工说。
宠物“身价”和后续的花销俨然让小猫小狗变成了“行走的人民币”，在对其“身价”和后续喂养花销都已经做好充分准备同时也要多留意宠物在卖家手中的健康情况。“那些宠物市场卖的猫狗，有些有病的他们就给打针看着也活蹦乱跳的，买回家几天就出问题。”宠物医院一员工说。
“宠物咖啡”兴起 猫狗变成揽客工具
随着宠物经济的发展，近年来，哈尔滨市一些咖啡店也打起了宠物的主意，“宠物咖啡店”逐渐兴起。记者通过美团搜索“猫狗咖啡”词条就显示有约725个结果。连日来，记者也对哈尔滨市部分宠物咖啡店进行走访。在走访中，记者看到，宠咖店主们大多数是出于喜欢小动物才开了这种类型的宠物店，但是部分店主则是看重宠物能带来的效益。
在哈尔滨市南岗区一家宠物咖啡店内，记者观察到，饮品制作区和宠物互动区并不是分离开的，猫咪能随意跳进跳出，猫毛不少都掉落在饮品搅拌勺上。记者在这里与店员交谈，店员对此也没有什么避讳。有些宠物被顾客不小心踩到，商家也不会立即查看它们是否受伤了。
在该店快打烊的时候，宠物也到了下班的时间，在咖啡店的一个小隔间里，有这些宠物的“宿舍”，是一个大柜子，上面有很多小格子，每个小格子就是一个宿舍。宠物们被店员关进一个个小格子，小格子不大，宠物在里面根本伸展不开身体，只能蜷缩着待在里面。宠物被关起来后，情绪都明显的低落，人靠近的时候还会表现出抗拒的行为。店员告诉记者，因为宠物太多，只能这样安放，第二天开店后，再把它们放出来继续“营业”。记者询问，这样时间长了，宠物不会抵抗吗？店员说：“都这样，没事。”
早在5月3日，成都已发现160余个宠物盲盒，引发公众热议，随后成都市邮政管理局就中通快递两家涉事公司进行处罚，没想到，几天后，宠物盲盒又在苏州中通出现。
苏州市邮政管理局当天通报原因，该批违规快递被拒收，本应5月8号从成都中转部退回寄件人，错发到了苏州中转部。据悉，三十多只小猫小狗在快递盒里至少关了六天时间，没吃没喝，大量死亡。
据苏州市小动物保护协会透露，活下来的九狗一猫都送往宠物医院，经检查，九只狗均患有犬瘟或细小（烈性传染病），甚至叠加感染。截至发稿，仅有七只小狗存活。
这些盲盒里的小猫小狗究竟从哪里来？为什么身上都染了病？一位多年从事宠物繁殖的业内人员向南方周末透露，“出现这个情况，我们（业内）见怪不怪，主要是不做防疫，胡乱搭配，用低廉的运输方式去运输活体。”
南方周末采访发现，在平台流量的加持下，这些低价宠物迎合了我们买宠物的猎奇心理，但其中大量低价宠物来自工厂化繁育的猫场、狗场，还有一部分是被狗贩子收集的土狗，这些动物大多生存环境恶劣，未进行相应防疫措施，并且可能存在近亲交配等问题。宠物盲盒交易背后，还存在更多令人担忧的问题。
苏州市邮政管理局通报：发现快件13件三十余只动物，其中21只动物死亡。 （人民视觉/图）
2021年5月13日，成都宠物盲盒救助已有10天，成都爱之家动物救助中心负责人陈运莲告诉南方周末，当时解救下来的一百余只猫狗，每天都有死亡的情况。
据悉，在解救之初，爱之家就对宠物猫狗进行了高传染病的检测，他们发现，盲盒中存活的宠物大都带有犬瘟和细小等高传染性的疾病，若不及时进行治疗，幼年猫狗极难存活。 疾病有潜伏期，也存在当时没有检测出来，后期发病的情况。也有盲盒购买者反馈，盲盒宠物大多表现出上吐下泻的症状，出现“星期狗”“星期猫”（七天左右生病）的问题。
为何这些猫狗如此多病？经营犬舍多年的陈冠群认为，“明显没有做防疫，而且它这个价格也注定了不可能去做防疫”。陈冠群算了一笔账：仅仅疫苗的基本成本，每只狗就要两百块钱，还不包括体内与体外的驱虫，以及动物成长到2个半月到3个月期间所花费的饲养成本与人力成本。
据介绍，所有宠物疫苗种类都包含犬瘟热与犬细小病毒两种最具传染性的病毒。陈冠群给自家繁殖饲养的柴犬打的是美国辉瑞旗下的四联疫苗，一针的价格在80-100元，主要防治犬瘟热、犬细小、犬副流感、犬腺病毒，此外还有二联、六联疫苗。
运输环境的恶劣也是盲盒内宠物染病与死亡的重要原因。
通过专业的运输公司进行宠物运输，会有完善的保温防暑措施，中途会有工作人员进行喂食喂水，但相应的运输费用则达到350-500元，航空运输则需要800-1000元。从事发现场环境来看，宠物快递集中密闭的摆放，不仅严重影响动物的生存环境，也为传染病的扩散提供空间。
多年从事宠物活体行业的黄晶磊告诉南方周末，低价宠物容易生病，也多半“因为饲养环境的问题所导致，这只狗从卖家手上就有问题，所以要及时出手”。 他分析，这些猫猫狗狗在恶劣的环境下运输，“本身就体弱多病，这时很容易传染上疾病”。
2021年5月7日，成都“宠物盲盒”事件中的1一百余只动物被妥善安置一家救助站里。 （中新社记者 张浪/图）
目前国内宠物动物繁殖，主要有三种方式，专业猫（狗）舍、个人家庭、猫（狗）场。 猫（狗）场主要以工厂化方式繁殖动物，这些动物会被称为后院狗与后院猫，其繁育方式又称为后场模式。
据黄晶磊介绍，市面上这些低价猫狗大多是被业内称为“狗贩子”的人搜集而来，或来自狗场与猫场，大量繁育，价格低。他认为，宠物盲盒的出现从本质上来说，是以低价为噱头做促销，提高曝光度，提高店铺销量，所以手上多是这种低价动物。
“比如说，后场繁殖比较精贵的金吉拉或者马尔济斯不可能放进盲盒，但是一些杂交或者品相特别不好的，反正卖不掉，那赚五块钱也是赚。”黄晶磊认为，也会存在一些农村所饲养的猫狗，“假如去收一只300块的泰迪，正好还有一只小土狗，可能10块钱就顺道给了”。一些农户家里有几只大黄狗，每年繁殖几窝，也都十几块二十几块卖给狗贩子。 狗贩子也会抓一些流浪动物，这样成本是最低的。
工厂化繁殖的猫狗，尤其容易生病。一位专业从事犬舍工作的老板告诉南方周末，她所见到的狗场环境极其不佳，小狗被关在养鸡场一样的笼子当中，笼子下面是盛放动物粪便的盘子，“估计好几天收拾一下，平常喂的是猪饲料”。
2019年6月，也有网友写了一篇文章，名为《猫繁殖场的真面目有多残酷》，详细描写了猫狗繁殖场内部的饲养情况。 为提高繁殖率，动物被过度使用催排卵激素，排泄物无人进行清理，近半数动物眼睛存在明显炎症。
王浩在哈尔滨多年从事宠物医疗工作，他发现，猫狗在过小的年龄进行繁殖，不合理地频繁生殖会导致猫狗本身营养不良，对母体以及幼崽的健康产生不良影响。 由于从业人员缺乏动物繁殖方面的相关知识与行业约束，也容易出现近亲交配的情况，易导致动物失明、肢体残缺等问题，还有隐形的髋关节问题以及先天性心脏病，“小的时候看不见，看不出来，长大以后你就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就死了。”王浩说。
陈冠群告诉南方周末，正规犬舍相当注重近亲交配的问题，“按我们的说法一定要达到2×3的系数以上才能进行搭配，太近的话会有风险”。他所在的犬舍，犬只都有血统信息，有身份证，上面“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祖辈三代信息非常清楚”。
陈冠群所在犬舍的狗会通过一些犬种管理机构进行认证，同时进行监管。比如CKU（中爱联合纯种犬文化发展中心），该中心是世界犬业联盟在国内的成员组织,在全国养犬领域具有很高的权威。该中心依据每只狗的血统身份证明，当系统登记犬只信息时显示近亲交配或繁育周期间隔少于六个月时，系统会显示冲突，生下来的小狗将失去身份证明，不利于之后的售卖。
但这种约束对后场式动物繁殖基地并不适用。 动物防疫法仅对动物饲养主体的资格和防疫情况起到规范作用，具体到如何进行动物繁殖并没有详细规定。
近年来，从事流浪动物救助25年的陈运莲一直呼吁，制定相关动物保护的法律法规，“现有的动物防疫法、电子商务法等相关法律法规，相关部门也要承担起责任”。
很多正规犬舍、猫舍从业人员也在反对不人道的饲养方式，但黄晶磊经常遇到一种情况，他跟顾客说：“你看我这边的一只狗又好又健康，还有售后，价格也合理。”顾客往往会回，“你看网上才500块钱一只，300块钱一只。”
陈冠群发现，一些人对宠物有好奇心，低价宠物满足了他们的猎奇，但同时带来了另一个严重问题——被遗弃的流浪动物增多了。“因为价格低，没有物质基础的人也可以买，有些人不感兴趣了，或者动物患病后就会弃养。”
陈运莲数次在采访中提到“生命不是玩具”这一观点，希望“教育要发挥作用，提高我们素质”，当前生命教育的薄弱，导致部分人缺乏敬畏生命的意识。
南方周末注意到，当前各大电商平台已下架宠物盲盒，仍有许多店铺以“领养”的名义进行几十块的低价宠物售卖。添加多位店铺老板微信后，发现其朋友圈放有多只低价宠物，如拉布拉多、萨摩耶混血只需198元，且目前可以安排发货。
（应受访者要求，陈冠群、王浩为化名）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周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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