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到底｜警方在宠物店贴出巨幅警示 重磅！广西养户投诉畜禽车辆被强制定点洗消

追踪到底｜警方在宠物店贴出巨幅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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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新闻记者 宋潇

因为门口的一条巨型警示标语，成都金牛区二环路西三段附近的一家宠物店“火”了。路过的人纷纷停下来观看，这条标语由茶店子派出所和茶店子街道市场监督管理所联合印发，提醒消费者该店纠纷、警情不断，消费者需要谨慎消费。

宠物店门口的消费警示牌

2月21日，有多名在该宠物店领养过宠物的消费者告诉封面新闻记者，当初在该店“领养”宠物的时候，店家并没有出示检疫合格证以及宠物身份信息等相关材料，只是在线下有一个“充值多少钱注册会员领养宠物”的活动，而有的消费者签订的是宠物购买协议，也有消费者签订的是宠物领养协议。

“很多人都是几天后发现宠物有猫瘟、狗瘟等，但是店家说不关他们的事。”截至21日当天，因宠物存在疫病问题发生纠纷而投诉该店的消费者，加起来共有80余人。记者也在该宠物店实地探访发现，宠物店门口贴有消费警示，但仍处于正常经营状态，店内一名男子，在记者提供相关证件后，态度强硬地拒绝了采访回应。

宠物领养回家几天后死亡

消费者：怀疑宠物店隐瞒宠物健康状况

周女士于2023年2月4日，在该宠物店，领养了一只布偶猫，但就在几天后，这只布偶猫身体就出现异样，到了宠物医院就诊发现感染病毒，之后猫咪死亡。

这家宠物店没有具体的招牌，但据消费者称，宠物店的真实名称应该是成都宠缘梦宠物销售有限公司。“我们跟它签订的协议里面，甲方就是这家公司，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周女士说，月初，她领养猫咪的时候，参加的是店内一个线下的活动，当时注册成宠物店会员，就可以任意挑选店铺内的宠物进行领养，而注册会员的价格是最低1888元/人。

消费者与店家签订的宠物领养协议单

周女士在领养这只布偶猫时花了2000元，其中宠物的领养费用为1000元，宠物用品的价格为1000元。在他们签订的宠物领养协议单中有注明，甲方保证宠物非盗窃、抢夺、抢劫之手段获得，而乙方（领养人）需要在宠物领养24小时内做宠物身体检测，如果存在问题，可以更换同等价格的宠物品种，如果超过24小时非甲方过错，由乙方负责。

“ 他们店里面的宠物并没有任何检疫合格证明或宠物免疫接种证明，领养的时候大家都不了解这些宠物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份领养协议中还注明，在该店领养宠物后，非甲方过错的原因不能退换，不承担后续宠物生病和死亡，所有责任由乙方承担，末尾还备注了“宠物已当场体检无犬疫、细小”。

消费者提供的医疗收据清单

周女士告诉记者，恰恰问题就出在现场体检的过程中。她说，自己当时选择了三个月的售后，当时是在店里面做的猫瘟试纸检测，和其他消费者一样，他们领养的宠物都是现场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但是回家后两到三天，出现了身体感染病毒、猫瘟、狗瘟之类的，“要么是店家的检疫造假，要么就是这些宠物本身就带有病毒。”他们怀疑店家隐瞒了宠物的健康状况，便纷纷找到店家进行协商，该宠物店门口也不断发生纠纷，当地派出所和街道办都现场进行了处理。

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

派出所在宠物店贴巨幅消费警示

2月21日上午9时许，记者前往该宠物店实地打探发现：名为宠物店，实际上是租用的一家家具工厂店的店铺，店招和装潢都采用的是原来家具店的风格。

在店铺门口的玻璃窗上，一张蓝色的“消费警示”格外醒目，上面写着：“因成都宠缘梦宠物销售有限公司长期多发投诉，消费者与经营者之间因宠物领养、宠物瘟病等情况矛盾突出、纠纷不断、警情高发，特此提醒消费者务必谨慎消费。”

路过的人都停下来围观。该店铺内摆放着各种大小不一的笼子，里面的宠物种类繁多，几名工作人员正在对宠物进行喂食。记者尝试进入该店，但被一名中年男人挡住去路询问来意，并要求出具记者证和工作证，在记者提供相关证件后，男子仍态度强硬地拒绝接受采访，并回复说，“肯定不愿意接受采访，你说你是记者，我凭什么相信！”

据周女士说，该宠物店的老板确实是一名中年男子，在处理纠纷时，老板会让消费者找店内当天签订合同的工作人员对接，“各种推脱不管，我们有很多人最后都选择了起诉。”

记者注意到，从2022年8月开始，成都宠缘梦宠物销售有限公司就被多人起诉，金牛区法院予以立案，案由皆为买卖合同纠纷。而在2022年10月19日，成都市农业农村局还对成都宠缘梦宠物销售有限公司予以行政处罚，理由是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防疫法》。

处罚后为何仍然正常经营？

律师解读：宠物是领养还是销售尚存争议

“为何宠物店纠纷不断，派出所和街道办市场监督管理所都拿它没办法？”有消费者提出了这样的疑问。对此，四川方策律师事务所律师郭刚告诉记者，经查工商登记显示，涉案公司的经营范围为一般项目：宠物销售（不含犬类）；宠物食品及用品批发；宠物食品及用品零售；宠物服务（不含动物诊疗）。所以该公司从事“领养”的过程已属于超范围经营，但到底是领养还是销售，最主要是看签订的合同属于领养协议还是买卖协议，以及消费者支付的价格是领养费用或买卖的费用。

领养协议和购买协议最主要的区别在于价格和宠物的所有权不同，前者价格比后者低一些，宠物的所有权并不转移。消费者在领养宠物时最应该注意的就是签订合同，对合同里的条款及约定均应明确语义，觉得需要修改的一定要提出，因为合同在不违法的前提下相当于民事活动的宪法，具有最强的法律效力。

对于宠物领养方面出现的案例，最好的解决途径当然是直接销售，销售才是领养纠纷最好的解决途径。在公司提供的合同中，约定“购买后的宠物需要在24小时内到宠物医院做健康体检，如有猫瘟、狗瘟等可以24小时内调换”不合情理，领养协议中宠物的所有权仍属于公司，故公司有义务在交付给消费者领养前排除猫瘟、狗瘟等，因合同系由公司提供，故该条款属格式合同里的格式条款，消费者在签订前可要求修改。

郭刚建议，消费者在出现纠纷后，首先可以拨打12315等电话进行投诉，要求市场监督管理局等行政部门对公司进行调查处罚调解；其次是可以提起民事诉讼依法维权，要求公司退款及赔偿相关损失。

重斤！广西养户投诉畜禽车辆被强制定点洗消

同样的经历也发生在广西玉林、南宁、梧州等地的猪场。由于防非需要与各地洗消中心资源难以匹配的矛盾，广西各地猪场对洗消凭证制度的施行意见相左，形成分歧。自2021年洗消凭证制度在广西全面落地以来，便被许多行业人士质疑违法。

今年1月，广西壮族自治区农业农村厅（以下简称“广西区农业农村厅”）印发《自治区农业农村厅关于进一步加强畜禽运输车辆防疫管理的通知》（桂农厅规〔2023〕2号），对该制度做了相关修订，不再将洗消凭证的查验作为监督畜禽运输车辆清洗消毒的必要条件。 广西多家猪场向记者反馈，洗消凭证制度在基层仍按照原来的路径实施，苦不堪言。

原政策涉嫌违法已废止，新文件印发难解基层之困？

2020年12月，广西区农业农村厅下发《关于加强畜禽运输车辆防疫管理的通知》（桂农厅发〔2020〕163号），要求自2021年4月起，凡是在广西境内启运畜禽的车辆必须经过市级农业农村主管部门组织评审验收合格的畜禽运输车辆清洗消毒中心（以下简称“洗消中心”）实施消毒，取得该消毒中心签发的车辆清洗消毒凭证，方可承运畜禽，并与车同行。未经广西区农业农村厅公布的洗消中心不得签发消毒凭证。

据了解，该政策于2021年下半年在全区施行落地。来自广西的动物疫病防控专家周贤告诉记者，该政策出台的初衷是防范汹涌的非瘟。为强制畜禽车辆洗消，广西多地将洗消凭证设定为出具动物检疫证明的前提条件。

有行业人士表示，为拿到检疫证明，部分业主不得不开空车到几十甚至上百公里的洗消中心进行车辆消毒，缴纳400-800元不等的洗消费用，获取洗消凭证。

2022年6月，广西家禽业协会、玉林市水产畜牧业协会向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提交建议信，请求撤销执行洗消凭证制度。一方面，近年来，受饲料价格高涨、养殖行情剧烈波动的影响，诸多养殖户出现经营困难，苦于养殖成本居高不下，洗消凭证又增加其负担。另一方面，洗消凭证制度涉嫌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防疫法》《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许可法》（以下分别简称《动物防疫法》《行政许可法》）。

《动物防疫法》第48条规定，对动物和动物产品的检疫由动物卫生监督机构依照本法和国务院农业农村主管部门的规定实施。广东华安联合律师事务所资深律师江志宏表示，这是行政许可行为，广西区农业农村厅违反《动物防疫法》第48条规定制定防疫措施，应依法纠正，广西区农村农业厅没有权力制订有关检疫、防疫的红头文件，及规定类似行政许可条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诉讼法》的规定，权利人一方在提起行政诉讼时可以要求法院同时对相关红头文件的合法性作出审查。

《行政许可法》第6条规定，“实施行政许可，应当遵循便民的原则，提高办事效率，提供优质服务。”

在行业集体呼声下，今年1月，广西区农业农村厅印发《自治区农业农村厅关于进一步加强畜禽运输车辆防疫管理的通知》，对洗消凭证制度做了修订，表述调整为“实施检疫时可以通过查验清洗消毒凭证等方式监督畜禽运输车辆落实清洗消毒制度情况。在本县域内运输少量畜禽的车辆（运输家畜不超过10头或家禽不超过100 羽），可通过其他方式监督运输车辆清洗消毒”。

多地养殖户向记者反映，尽管政策已经在文件中做出调整，洗消凭证制度在广西基层各地的实施却依然维持原有路径。

猪场：每头猪增加洗消成本4元，社会化洗消中心仅占总数30%

“我一辆9米6的车，要进行高温烘干，得收取500元费用。假设装120头猪，平均每头猪增加的洗消成本至少要4块钱！如果装100头猪，均摊成本就更高了！”赵辉是广西玉林的养殖大户，所在猪场存栏近2000头母猪，年出栏约1.8万头生猪。他介绍道，自己的猪场里有洗消设备，但运输生猪还是需要驱车30公里以上，到政府所指定的洗消中心进行洗消。洗消有两种形式，一种是不烘干，费用为150元/次；另一种高温烘干，费用为500元/次。

李康介绍，自己所在的县区有6个B级洗消中心，每次洗消就是喷点消毒药，过去洗消一次收取260元，今年降至100元。如果需要进行A级洗消，就得开空车走一百公里路以上。

梧州一位大猪场负责人王明则表示，“大集团拥有集约和规模优势，车辆对接和运输成本由买方承担，不需要自费拉空车洗消。在沟通协商后，当地政府批准我们仅供集团内部运输车辆不需要专程洗消，蛮人性化的，所以我觉得这个政策影响并不大。”

记者发现，目前广西各地的洗消中心按照消毒方式可分为2类——A级和B级。A级消毒方式是经过高温烘干或消毒药雾化熏蒸方式消毒，B级消毒方式则为消毒药冲洗等其他消毒方式。记者从近期市场上流通的洗消凭证中了解到，运输种猪和二次饲养生猪必须由A级洗消中心出具消毒凭证。

据《农财宝典》新牧网统计，当前广西全境经过认证的洗消中心共计286家，其中A级166家、B级117家、A/B级3家。 有行业人士反映，广西境内洗消中心建设虽多，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不是纯粹对外开放的，局部地区的洗消资源分布不均现象更加明显。

据了解，广西现存的洗消中心主要有养殖企业配套、屠宰企业内设、无害化处理厂内设以及社会化运营的洗消中心四类。《农财宝典》新牧网统计得知，在286家验收达标、获得官方认证的洗消中心里，社会化洗消中心数量为86家，占比仅为30%。

猪场担心社会化洗消有生物安全风险！官方：不强制到社会化洗消中心洗消

除了洗消资源不均带来的成本问题，洗消过程的生物安全同样受到广西各地养殖场的关注。关于洗消凭证制度下的猪场生物安全保障问题，毁誉参半。

南宁一家大型种猪企业相关负责人张盛告诉记者，公司自配A级洗消中心，客户车辆到公司收猪，先进行非瘟检测，检测合格后可以进入洗消中心进行洗消，获取洗消凭证。“洗消中心的一体化洗消烘，让生物安全更有保障，更放心！”

对洗消中心的生物安全保障问题，赵辉有不同的看法。他直言，“养殖户最主要不是担心增加经济支出，而是我花了这个钱洗消，能不能保证这个病毒不存在了？本身对外的洗消中心就是一个容易受污染的地方。”

另有知情人士透露，在涉及省际运输的生猪交易时，一些买家嫌麻烦直接把生猪拉回本地（广东）去检。诸如此类的漏检、逃检现象具有相当大的生物安全隐患，同时造成部分出栏统计数据失真，繁琐的流程导致实际情况与建立洗消凭证制度的初衷背道而驰。

记者发现，今年以来，广西区农业农村厅公布了3批确认合格的洗消中心名单，第3批洗消中心为今年3月更新。5月16日，记者拨通广西区农业农村厅官网电话咨询了解到，近期报批的洗消中心数量呈下降趋势，因而名单公示的频率改为每两月一次。

“现在洗消中心已经‘不分级’了，3月认证的名单里A/B级指的是洗消方式的等级，就是说两个等级现在所有洗消中心都可以做。”广西区农业农村厅相关工作人员表示，目前洗消中心只作为一个社会化的服务存在，并不是强制性的，洗消凭证并非必要，畜禽运输车辆可以自己进行洗消，只要车主能够提供洗消的照片等证据即可。

5月24日，记者致电玉林、贵港、南宁等地基层动物检疫申报点，相关工作人员均表示，开具检疫票必须持有洗消凭证，而洗消凭证需要到官方认定的洗消中心进行车辆洗消获取。关于今年1月广西区农业农村厅政策调整，南宁市基层检疫申报点相关负责人表示，目前尚未收到取消查验洗消凭证的文件通知。

江志宏律师表示，广西区农业农村厅对政策做出调整，但基层养殖户开具检疫证明仍然需要洗消凭证，如此矛盾的焦点便转变为基层养殖户与基层执法部门的矛盾。“若提起行政诉讼，则看谁执法、谁拦路、谁损害农户的权利。”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李康、周贤、赵辉、王明、张盛均为化名）

刘鑫 实习生熊皓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