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南调查｜宠物体验馆火热背后暗藏危机 无免疫证明的宠物犬售卖三天后死亡

新海南调查｜宠物体验馆火热背后暗藏危机

新海南客户端、南海网、南国都市报 记者苏靓

随着萌宠经济盛行，“撸宠馆”(宠物互动体验店)也逐渐火爆，成了海口市民休闲聚会的网红场所。连日来，记者走访发现，海口多家宠物互动体验店颇受年轻人喜爱，但存在较大的卫生、安全隐患，市场监管存在法律空白。

走访

宠物品种丰富 满足年轻人“解压”消费

如今我们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不少年轻人喜欢养宠物缓解压力，没有条件养宠的人，则通过“云吸猫”“云养狗”获得治愈。

近年来，“它经济”的兴起不容小觑。根据《国内宠物行业白皮书系列——2022年国内宠物消费报告》，2022年度国内城镇宠物(犬猫)消费市场规模为2706亿元。与此部分商家瞄准商机，猫咖啡厅、撸宠馆等动物互动体验馆成为发展新业态，吸引我们前往“撸宠”。

记者以“撸宠”“宠物馆”为关键词，在大众点评上搜索本地频道，页面显示海口有20余家店铺。

连日来，记者走访了海口多家在网络平台上访问量较大的撸宠店铺。“撸宠店”与动物园相似，顾客购买门票进行动物观赏与互动，门票31元-87元不等，提供喂养互动、寄养、宠物护理、换装拍照等特色服务。

“顾客可以在店里换装，跟宠物拍照”，位于海口友谊阳光城5楼的“萌庄园·换装·撸宠·猫咖”店，除了提供常见的猫狗，还有仓鼠、羊驼等网红宠物。

走进店内，记者注意到，部分猫咪在玻璃猫箱内，大部分的猫狗散养，羊驼看到人会慢悠悠地走过来，十分亲人。还有顾客前来咨询撸宠价格、寄养费用等。

位于京华城的“yoomi猫舍·撸猫馆”，在一栋公寓楼中，走进店内，各色各样的猫咪映入眼帘，“我们店内的猫咪有80多只，由于场地限制只展示30多只，可以购买猫粮喂猫。”该店店员说道。

记者注意到，每家“撸宠店”设置了类似“抓伤概不负责”相关的告示，表示顾客打疫苗费用自理。

“撸宠店”粘贴的“免责告示”。市民张女士供图

现象

卫生条件堪忧 存在安全隐患

撸宠虽治愈，但卫生问题不容忽视。记者来到“yoomi猫舍·撸猫馆”，走出电梯就闻到一股难闻的骚味。“不好意思，我们还在打扫卫生，猫狗的尿便还没处理。”该店的工作人员解释道。

记者走访发现，部分“撸宠馆”存在明显的卫生问题，如宠物排泄物未及时清理、桌椅可以看到明显污渍，店内存在空间狭窄及气味难闻的现象。

“味道特别大，就像把脸埋到猫砂盆里闻猫尿、猫屎，店内又热又闷又臭。猫猫太多，有的猫屎沾在尾巴上也不清理，导致我看到一只喜欢的但因为很脏都不想摸。”在大众点评App上，一消费者对该店进行匿名点评。

宠物“疫苗本”。海口养宠市民供图

宠物“疫苗本”。海口养宠市民供图

鞋套、粘毛器、消毒洗手液，是“萌宠”店进门的标配三件套。 记者走访时看到，大多数“撸宠馆”未向顾客提供上述用品，基本穿鞋即可入内，甚至一些店未配备消毒洗手液等清洁用品。

宠物的卫生安全也存在较大隐患，顾客“撸宠”被抓伤事件频发。

“我带孩子去撸猫，孩子被抓伤后，店员为逃避责任居然告诉我，宠物已经打疫苗，孩子不需要再打狂犬病疫苗，差点误了大事!”海口市民张女士气愤地告诉记者，自己带孩子去“萌庄园·换装·撸宠·猫咖”店玩，被猫抓伤后，对方拒绝赔偿。

张女士意外发现，店家提供的宠物“疫苗本”信息不详，存在安全隐患。张女士告诉记者，店家提供的疫苗本只有宠物姓名，没有对应的编号及信息。

“如果挠人的宠物没打疫苗，或者少打疫苗，根本没人知道。很多消费者缺乏安全意识，容易轻信店员，如果宠物没打疫苗，店员为了免责让顾客别打疫苗，那么可能会得狂犬病!”张女士心有余悸地说，“狂犬病潜伏期长，致死率却是100%，风险太大了!”

调查

多数“撸宠店”未在明显位置粘贴营业执照和疫苗本

“撸宠店”以动物为卖点进行经营，明显区别于餐饮等经营主体，是否需要动物检疫证明、动物经营许可证等更为严格的监管呢?

记者来到张女士所说的“萌庄园”调查，发现店内未在明显位置粘贴营业执照。当记者表明身份后，该店店员表示，“我们在前台有许可证和执照，但我们不给看。”记者提出想看宠物疫苗本，店员拒绝出示。“我们的动物都打疫苗了，你们想看，带执法人员来我们就给。”

5月28日，记者又来到位于上邦百汇城的一家“撸宠店”，询问是否可以出示“疫苗本”，该店店员表示，如果顾客被咬了可以提供宠物健康免疫证。 该店同样未主动出示营业执照、宠物健康免疫证等相应证明。

“政府没有定期监管、检查宠物店是否打疫苗，现在基本靠自律。”近日，有业内人士告诉记者，按照相关法律法规，动物饲养者要带动物打疫苗，但实际情况仍靠自律。“‘撸宠店’经营过程中，政府并未将动物检疫作为经营许可的考察条件，也没有定期抽检宠物打疫苗的情况，存在一定的监管空白。”该人士说道。

缺乏政府监管，若店家存在侥幸心理，不给宠物打疫苗或者少打疫苗，且疫苗本上没有对应的详细信息，宠物伤人后，若店家为逃避责任欺瞒消费者，则存在较大的安全风险，该怎么办呢?对此，该人士没有给予回应。

随后，记者向一家宠物医院负责人了解到，目前海南没有统一接种宠物疫苗的场所，在资质合格的宠物诊所均可接种。多名养宠人士向记者提供“疫苗本”，发现仅有宠物名字、接种记录和接种医生签名或印章。

“与家养宠物不同，撸宠馆是经营场所，若疫苗本上没有详细信息，商家可能会鱼目混珠，出现疫苗本混用的情况。”海口一业内人士坦言道。

说法

“撸宠”体验尚属新兴业态 监管依据不明确

对于宠物互动业态，有没有准入门槛呢?是否参照动物园管理标准进行监管?新海南客户端记者以要开一家“撸宠店”为名，咨询了林业、农业农村、市场监管等部门，发现并没有明确规定。

“《动物防疫法》规定，屠宰、出售或者运输动物以及出售或者运输动物产品前，货主应当向所在地动物卫生监督机构申报检疫，经动物卫生监督机构指派的官方兽医检疫合格的，出具检疫证明。‘撸宠店’主要是消费宠物互动体验，并未出售宠物，不需申报检疫。”海口市农业农村局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撸宠店”属于新兴业态，目前法律法规尚未有明确规定，海南也未出台相应规章，政府部门监管存在困难。

“根据《动物防疫法》规定，国家对严重危害人体健康的动物疫病实施强制免疫，而‘撸宠店’、猫咖店属于性质特殊的商业模式，在公共卫生、动物检疫等方面 要更完善的监管措施，目前还难以像传统家畜一样做到逐一佩戴专用标识，很难实现宠物与疫苗本接种信息精准对应。”该负责人提醒消费者，撸猫撸狗不忘防疫安全，并呼吁行业提高自律，为消费者提供安全放心的环境。

建议

他山之石可攻玉 天津已出台规范性文件

猫咖馆、“撸宠店”等宠物互动性场所，该如何监管?2022年2月21日，天津市市场监管委会同有关部门研究制定了《天津市室内宠物互动体验经营规范指引》(以下简称《指引》)，对室内宠物互动体验经营单位进行指导规范。

《指引》鼓励成立相关行业协会，并对宠物互动体验经营者办理营业执照、落实动物防疫主体责任、经营场所环境卫生、价格等进行相应规定。 《指引》规定，禁止将犬类供消费者观赏和接触，同一经营主体不得以食品经营、宠物互动体验一体店形式开展经营;餐饮服务场所内禁止饲养禽、畜等动物。

海南尚未出台相应规定，居民游客“撸宠”该注意哪些问题?

海南先国律师事务所律师林丽华表示，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规定：“经营者提供的服务或者商品，应当保证其符合保障人身财产安全的要求。作为猫咖狗咖经营者，应当在经营场所内采取相应安全保护措施保护消费者人身安全。”

在店内撸宠被挠伤，店家以免责告示主张免责怎么办?林丽华表示消费者向店家支付费用在猫咖店撸猫，在消费者与店家之间形成了事实上的购买服务的合同关系，根据民法典第506条第一款规定，造成对方人身损害的，合同中的免责条款无效。“值得注意的是，司法实践中，虽然这类免责条款本身无效，但仍然可以起到对消费者的警示和提醒作用，一旦发生伤害，在划分责任的时候，会认定撸猫的人有自甘风险的行为，对于双方权责的最终认定将有一定的影响。”

无免疫证明的宠物犬售卖三天后死亡

本报讯 在宠物店花6800元购买博美犬，仅几日该宠物犬便被诊断感染犬冠状病毒并最终死亡。王某认为宠物店在出售宠物犬过程中从未出示过宠物犬的检疫证明、健康证明以及接种疫苗的记录，隐瞒了宠物犬的真实健康状况，存在欺诈行为。近日，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经审理，判决宠物店退还王某购买该犬的费用6800元并进行三倍赔偿，同时赔偿其为此支出的营养费150元、体检化验和医疗费3114元、死亡宠物无害化处理费700元，共计31164元。

2021年10月17日晚，王某在宠物店花费6800元购买白色宠物犬一只，品种为博美。次日晚该犬有持续呕吐反应，其带犬至动物医院诊治，化验报告显示该犬感染了犬冠状病毒。该犬在动物医院住院治疗3天后死亡。王某称，在购买宠物犬过程中，宠物店从未出示过宠物犬的检疫证明、健康证明以及接种疫苗的记录，王某认为宠物店出售病犬违反诚信原则，应当按照“退一赔三”标准赔偿其各项经济损失，故诉至法院，提出上述诉请。

宠物店辩称，该犬出售时是健康的，王某在犬只发病后没有第一时间接受宠物店提出的免费治疗，且宠物店同意王某再挑选同等价位宠物一只以作补偿，但不同意王某提出的赔偿要求。宠物店还向法庭提交了一份《动物检疫合格证明》及《宠物健康免疫证》，用以证明其所售卖的宠物犬系打过疫苗的健康宠物。

法院审理后认为，依照北京市养犬管理规定（2003年），销售犬类的单位和个人必须遵守的规定中包括“销售的犬有动物健康免疫证和检疫证明”。北京市动物防疫条例规定，从事动物收购、销售、运输的单位和个人，应当向所在区动物卫生监督机构备案。从事动物产品经营的单位和个人，应当记录动物产品的产地、生产者、检疫证明编号、购入日期和数量等事项。记录应当至少保存2年。宠物店作为经营者应当就其销售的博美犬向消费者提供合格检疫证明和健康免疫证明。本案中，宠物店向法庭提交的《动物检疫合格证明》背面检测报告中的动物类别和品种显示为“田园犬”，而案涉犬只为“博美犬”；且《宠物健康免疫证》的第一页除“博美”字样和出生日期外无任何宠物身份信息，亦无健康免疫证号，宠物免疫记录页面上也无有效的医师签字或医院盖章。法院认为，宠物店提交的证据无法证明其销售的博美犬具有真实且有效的检疫证明和宠物健康免疫证明。

另一方面，王某于2021年10月17日从宠物店购买博美犬，次日该犬即因“犬冠状病毒感染、咳嗽、呼吸系统疾病”被送至动物医院诊治，最终于当月21日死亡。其间，宠物店工作人员在微信记录中向王某表示“小家伙已经做齐疫苗，驱虫已做”。但从王某购该买犬到送医诊治仅一日之差，犬只因“犬冠状病毒感染、咳嗽、呼吸系统疾病”致病并最终死亡。应当看出，宠物店作为专业机构，在明知未达到检疫标准的情况下，对外销售患病犬只，属于提供商品时存在欺诈的行为，而该行为与宠物犬只死亡后果所形成的损害间存在因果联系，宠物店应当承担损害赔偿的民事责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五十五条第一款规定：“经营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务有欺诈行为的，应当按照消费者的要求增加赔偿其受到的损失，增加赔偿的金额为消费者购买商品的价款或者接受服务的费用的三倍。”依据上述规定，法院对王某的诉讼请求给予支持。法院最终作出上述判决。

宣判后，双方当事人均未上诉，现该判决已生效。（李涵睿）

■法官说法■

实践中，关于认定商品欺诈行为需要满足三个要件：（1）存在欺诈行为；（2）造成损害结果；（3）欺诈行为和损害结果之间存在因果联系。本案中的宠物店存在欺诈行为，符合我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五十五条关于惩罚性赔偿的规定，故按照“退一赔三”标准补偿王某的经济损失。 我国当前对所有犬实行强制性免疫政策，免疫接种过的动物发放统一的《宠物健康免疫证》。但当前市场上存在伪造《宠物健康免疫证》情况，真实且有效的健康证在首页应有宠物的身份信息和健康免疫证号，宠物免疫记录页面上应有有效的医师签字或医院盖章。

伴随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和生活观念的转变，宠物的陪伴功能日渐凸显，宠物犬市场发展越发繁盛，围绕宠物健康问题产生的纠纷也逐渐增多。消费者在购买宠物的过程中要“擦亮眼睛”，及时向商家提出查验检疫证明和健康免疫证明的需求，保留必要的销售记录，避免购买到健康状态不合格的宠物从而带来经济损失。作为经营者应严格遵守国家卫生防疫法的相关规定，尽到为出售的宠物提供真实且有效检疫证明和健康免疫证明的义务，确保宠物过“健康关”，否则可能面临惩罚性赔偿的法律风险。

（人民法院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