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慢行：淘点器物 电话销售员、网约车司机……放假了

景德镇慢行：淘点器物

它的魅力起源于瓷器，而归结于包容，国际化。千年的瓷文化在这里落地开花，形成了各种有意思的群体，市集，陶艺街区。

所以，如果你对陶瓷很感兴趣，不妨前去看看。感受一下打着电筒的清晨鬼市，买到停不下来的餐具，以及拥有3D打印陶瓷机的宇宙瓷厂原址……

特此写下这份淘器和玩乐手记，帮你更好深入景德镇。

景德镇慢行攻略

清晨，先和你们讲讲传奇的鬼市

鬼市在景德镇古玩城，每逢周一凌晨三点，灯火通明。

不少人打着手电寻过来，找点乐子。摊主摆摊贩卖所谓的古玩，有真有假，全凭眼力，去到鬼市要起早，等天亮了，有趣的东西也被挑完了。

和古玩市场不同，鬼市更多的是感受寻宝的乐趣。价格也不用担心，从几十到几百，因为没有足够的眼力，所有我买东西也全凭喜欢。

一个器物，你觉得值这个价，那你就买。

我在鬼市买了很多的马，这些是景德镇老厂货，就是当年瓷厂留下来的。它的马很有特点，有很多系列，可以集色彩，也可以集款式（鞍马系列）。而且每一批马的神色都不一样。价格么，你可以猜猜。

瓷厂的老货比起很多现在粗糙的工艺都来得精致，毕竟是“宇宙瓷厂”，集合了全世界最优秀的陶瓷工人。

开市时间：每周一凌晨3:30—10:30

地点：曙光路古玩市场

早餐：来一份麻糍加油条

抚州弄口油条摊

去完鬼市，天亮了， 我们可以满载而归，去寻点早餐。

景德镇不算是美食之都，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艺的人比较多，所以夜宵和小吃都还不错。早餐我要推荐抚州弄口的油条摊。导航搜索十八桥菜市场，早餐店在对面，很容易找到。

之所以要推荐这个，是因为除了景德镇之外，我从没有吃到过油条包麻糍……这个滋味真的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口感甜糯，不知道是谁想的主意，把油条和麻糍这两种东西结合在一起，吃完超级满足。

除了油条麻糍之外，在景德镇还可以试一下当地的冷粉和肉饼汤……因为大概只有景德镇人民早上才会吃这些神奇的早餐。

冷粉是QQ的，咸辣咸辣的（江西人非常能吃辣），鸡蛋肉饼汤也很鲜，虽然早餐吃会有一点点怪怪的。

地址：抚州弄燕子理发对面

樊氏正宗牛骨头粉

如果你不爱吃油条，那么可以试试抚州巷的另一家店：樊氏正宗骨头粉。

牛骨头粉是把牛骨和粉丝分开的，牛骨在大锅熬制，看着很带感。和辣椒的结合，让肉非常入味，但真的要谨慎选择微辣，当地人太能吃辣。

像我们这种南方人只能一边吃，一边流泪。

牛骨头的肉很多，超有嚼劲。而且量很足，两个人吃一碗都足够饱，17元性价比超高。

粉上配料也十足，有酸爽萝卜，橙皮，干子，咸菜。

地址：珠山中路工商银行南80米，第七小学旁

上午逛：乐天市集

在景德镇真的不用特意跑什么景点，光是逛各类陶瓷市集就会很充实。

说到市集，当地陶瓷大学的学生最熟悉的莫过乐天市集。和杭州的创意市集不同，景德镇的乐天市集由乐天陶艺社举办的，从04年到 每一年亏钱，每一年做。对当地的产业真的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也给了年轻人很多机会。

市集不是每天都有，要周六去，锁定雕塑瓷厂。

整个市集大概有一百多个摊位，很多摊主都是陶瓷大学的年轻学生。他们的摊位也是采用淘汰制，每个月都会淘汰末尾的几家，引入新的。会有一些比较活泼的作品，价格又比较亲民，主要是接地气，有生活气，适合淘一些日用器。

可以买一些日用器，留着家里用。其实我还蛮羡慕这些学生的，能够发挥想象，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能够接触市场，把这些东西真正地送到其他各地我们的餐桌上去。

乐天市集之外也有很多当地的店铺，价格比起另一个创意园区（陶溪川）来说非常便宜，也能以低价收到很多瑕疵品，大花瓶。

开市时间：每周六上午9:00—12:00

地点：新厂东路139号

午餐推荐：行以线空间·一夕餐厅

这家餐厅在三宝陶艺村，是景德镇的匠人带我来的。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这家店，一来空间真的太漂亮，每一个包间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老板是做空间设计的），二来不用点菜，店家咨询忌口，然后80元人均来给你安排。

厨师是四川来的，会做一些改良的川菜，菜品很精致。这样的餐厅在杭州都不太多，集环境，口味，意境文化于一体。

唯一需要留意的，是真的要打电话预约！不然老板很可能几天都不开张……

地址：三宝路110号

下午：刷三宝陶艺村&陶溪川创意园

三宝陶艺村

三宝村位于景德镇市郊约14公里，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庄，是由景德镇本土的陶艺家李见深老师从海外归来后而创办的。

熟悉景德镇的都知道三宝村，风景不错，自古是加工瓷石的地方，基地就在村中的重要节点。近十年，这里变得有些像北京当年的798，自发聚集了上百位陶瓷艺术家建立工作室，所以这里便成了有山有水有守艺人的地方。

环境 ©李涛 / 刘阳

三宝有很多有趣的手艺人工作室（很多工作室是不开放的，因为创作需要比较安静的氛围）。如果有人带着可以在里面多拜访一些人，最好是有人带，不然就会有点迷茫。

三宝也有很多艺术空间，里面会贩卖一些艺术家的作品。但和乐天，陶溪川相比不太适合买买买，比较高冷一些。

三宝蓬艺术中心

三宝很适合生活，如果在景德镇入住我会推荐三宝，因为很安静，有山有水的。而且因为很多艺术家出没，还是蛮有神秘感的。

看到感兴趣的不妨进去聊一聊，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陶溪川创意园

将1950年代的宇宙陶瓷厂房改造为博物馆及综合设施，陶溪川展现了景德镇作为享誉世界之陶瓷制作中心的卓越地位，并将厂房转化为公共空间。

陶溪川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创意园，它对于景德镇的意义非凡，是年轻人陶艺家的孵化空间，并且获得亚太遗产奖。

相比于野蛮生长的三宝村，陶溪川是历经过业态和人群规划的。

它保留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国内传统的工业厂房、六七十年代苏式风格锯齿状“包豪斯”厂房、八九十年代的现代工业厂房等各具时代特色的典型建筑，在宇宙瓷厂老厂房（相当霸气的名字）的基础上，结合现代时尚元素进行翻新改建。

园区内有美术馆、博物馆、陶瓷3D打印体验等，是一个比较适合年轻人住的地方。而且也有很多的餐厅。周末还有市集和活动，还举办过宇宙音乐会。

这里呈现了瓷厂的过去，也展现了可能的未来。

我们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国际主题市集交流，也有很多有趣的老外的作品。但价格比较高。园区入驻的艺术家工作室不算太多，不是很亲民。相对于买东西来说，这里更像是在传递一种生活方式。

用走入生活的方式，来传承陶瓷文化。

建议周末前往

地点：新厂西路150号

园区最棒的下午茶：元生咖啡

每次去陶溪川必须要去元生咖啡喝一杯，这是我见过最酷的咖啡馆，没有之一。

废弃的厂房、嘈乱的杂草，而来自台湾的元生咖啡选中这里，进行改造建设，变为如今极具设计感的元生咖啡陶溪川店。

咖啡馆一共有三层，只有第一层是开放的，店内灯光比较昏暗，悬挂的都是巨幅艺术名家的作品。

二楼不开放，但是我们曾经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过，全是价值连城的藏品。像是隐藏的私人博物馆一样，老板是台湾的，不光把这些藏品收集来，在二楼还有一个和天台相连的闭合空间，里面放了当时是从朋友那借来了一群金刚鹦鹉。

完全是电影画面，最酷的是，在咖啡馆旁边还有一个透明玻璃房，里面保留了徽派建筑的木质结构。负责的经理说，这是老板把一个要拆的老房子保留下来，然后把每一跟木头运过来，和玻璃一直做成一个玻璃书房。（ 也不对外开放）

咖啡的味道也不错拉。

地址：陶溪川创意广场东二路A2-131店铺

晚餐推荐：啄老家庭厨房

这家家庭厨房在陶溪川，也是少数我吃过觉得非常值得再来一次的馆子。作为私房菜馆，店内的菜不算多，不讲究装潢，但食材和烹饪都很讲究。

老板娘就是一个小黑板把菜写上。来吃的人还真不少，大家几乎不动脑子，把黑板的招牌点一便就好。

余干辣椒炒肉，用的是余干的枫树辣，皮薄肉厚，非常有江西特色，很好下饭。

萝卜菜苗，有辣和不辣两种做法，店家还是考虑到了不能吃辣的人，菜苗非常清甜，搭配比较辣的荤菜，很好入口。

现在虽然有了新店，环境更好，但还是比较愿意去老店的居民楼里报道。 虽然喜欢，可比起一般苍蝇小馆来说，性价比不高。

地址：童宾路与朝阳路交叉口南行100米路西

晚餐后：逛逛陶艺街

来到陶艺街，就可以正经买一些日常生活需要的器皿了。这一整条街都是陶艺的展厅，景德镇相对成熟的匠人都会有独立的工作室和店铺，店铺多半就在陶艺街，方便对外展示。

陶艺街有不少有趣的店。

比如我买的这一家叫做：原素亦活。这是此次之行碰到的比较满意的有生活气息的一家陶艺店。我们在乐天碰上老板娘一次，结果在陶艺街又遇上了，就愉快地聊了起来。

店主是一对夫妻，妻子是陶艺设计研究生毕业，先生是学工业设计，所以他们的作品就比较有设计感。而且因为两个人一起养了宠物，所以有不少为自家萌宠创作的陶瓷小摆件，充满温暖。

因为有缘，店主送了我这只她做的尖叫鸡。

这家街大概有个几十家，可以慢慢逛，总会找到有眼缘的。基本什么风格的茶器，盘子都会有。

建议下午-晚上前往 （因为匠我们很多早上不开店）

地点：近陶玉南路

夜宵推荐：侯记夜宵

在景德镇，好像总有机会碰到各种各样有趣的人。如果碰上了，晚上不妨去吃顿宵夜，因为艺术家多，所以景德镇的夜宵摊也很热闹。

这家候记，老板本身就是厨师，口味一级棒。

招牌螃蟹超年糕，特别入味，推荐花甲和当季小龙虾，品质好口感佳。

店里的鸡蛋加肉炒粉，基围虾都好吃，还有景德镇特色饺子粑和小笼包……如果觉得太辣了，不妨再点碗绿豆汤。

地址：曙光路24号附近

写到这里，景德镇最精彩的部分就写完了，在时间充足的情况下，第一站也可以安排在博物馆，先对瓷器有一个基本的了解。虽然景德镇陶瓷博物馆真的是我看过博物馆效率比较低（目前开放只有一个主要的常规展馆，不过还是值得科普）。

有其他关于淘器的问题，你们都可以留言。我尽量回答，希望这篇能对你们淘器有所帮助。生活不需太正经，偶尔淘气，偶尔“淘器”。

电话销售员、网约车司机……放假了

四季轮转，胡永超的身份跟着转。

夏天到来，他是餐厅服务员、电话销售员、网约车司机……暑假结束，他变回胡老师。

在江西鄱阳县的一个村子，25岁的胡永超是一名乡村教师，教中小学生。每到暑假，他就去大城市打工。教师月收入2700多元，加上绩效奖金、补贴、住房公积金，年收入近6万元。

胡永超想赚更多钱，打了3年暑假工，挣到近2万元。他给母亲买了一部手机，送了姐姐两件新衣服，其余的钱存起来。后来，他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小店，周末偶尔帮着照看。

有副业的教师并不罕见。在一些网络社交平台，有幼儿园教师介绍“老师能做哪些副业”的经验，有高中教师分享业余时间写小说赚稿费的经历，还有的说，自己假期去烤肉店兼职8小时，一天能挣100元。

胡永超不认为教学之余打工有什么可羞耻的。“我上班兢兢业业，上课一丝不苟，对得起学生。”他在农村长大，学生大部分是留守的孩子，他希望他们好好读书，学会做人，长大能过想要的生活。他相信，“一个敬业的老师能塑造生命”。

“看到了吗？老师在我这里擦地板”

那是一个很难被忘记的时刻。胡永超蹲在地上，用抹布擦净餐厅走廊的地板。他注意到，不远处，老板对别人说：“看到了吗？老师在我这里擦地板。”

打工时，胡永超总要面对这样的态度。听说他是乡村教师，常有同事惊讶，还有人流露出不屑的神情，“意思是我们又穷又没前途”。

但胡永超喜欢这个职业。今年教师节，有学生送他一张画，画满红色桃心，写着：“我知道我们才相处几天，可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好老师。” 他教的四年级学生还曾自发凑钱，请家长去镇里买蛋糕，给他过生日。

有了这份价值感，对于轻视，胡永超不太在意。假期打工时，他不跟同事隐瞒教师的身份，也会告诉招聘者自己是教师，只能干两个月。

2016年暑假，胡永超在深圳推销净水器。同事叫他“小胡老师”，有人看到生僻字，会问他怎么念，他也不认识，被大家调侃，不识字还教语文。

胡永超那年20岁，身边的同事大多比他还小。看到他们，“小胡老师”会想起学生们。某个夜晚，他和同事一起站在街上，聊天、看星星。平时“嘻嘻哈哈”的同事突然认真起来，说初中毕业后出来打拼，至今没有积蓄，厌倦漂泊，但回家挣不到钱。最终，这个年轻人流露出对胡永超的羡慕，“你至少还有选择”。

“小胡老师”马上想到了学生——有的也是初中毕业就外出打工了，他们可能找不到工作，可能前途渺茫。暑假结束，胡永超把同事的故事带进了课堂，劝学生坚持读书。

打工的日子充满艰辛。2014年，胡永超实习结束，去杭州找暑假工，找了几天也没找到。朋友介绍他去西湖边一家餐厅做服务员，他和同事负责8张餐桌，点菜、传菜、倒茶、结账、处理顾客各式各样的临时需求，还要提防逃单，从上午10点干到晚上10点，每天都“腰酸腿疼”。

胡永超还在厦门干过电话销售，每天工作10个小时，打300多个电话，3个月赚了8000多元。2017年暑假，他如约抵达上海一家健身房，被告知场地还得装修两个月。他离开上海，去景德镇开网约车，因为不熟悉路，总走错，他主动给顾客退绕路的钱。他算了算，发现几乎不赚钱，开了几天就回老家了。

在胡永超看来，没有轻松赚钱的兼职。刚当教师时，他尝试运营公众号，分享赚钱的方法、教书的趣事，每周更新，坚持一个月，只有300多人关注。

工作6年以来，作为教师的胡永超工资年收入增长近1万元，他说还是缺钱。实际上，他本人对物质要求不高，每天在学校吃、住，只在换季时买两套新衣服，但他想让父母生活得好一点。有了女朋友后，买房压力随之而来。3年前，他花费十几万元买了一辆轿车，积蓄花去大半。

打工时，大多数情况下没人关心他是谁，为什么来打工，所有人都为生计奔波。但胡永超打工不只为赚钱，他把自己想像成动漫电影《千与千寻》的主人公，每一次外出都是见识新的世界。之所以选择到厦门和深圳兼职，也是为了去看海。

在外面待久了，胡永超也会期待新学期的到来，再见熟悉的面孔。有同事知道他要返回校园，曾请他吃饭，为他饯行。

“他们急需看到更大的世界”

回学校，胡永超要坐高铁到鄱阳县，再坐一个半小时客车。高楼渐渐远去，柏油路变成水泥路，村子就到了。胡永超在一所九年制学校教书，三层教学楼外人影稀少，不时有鸡、鸭、鹅路过，校门口有几个小卖部，村民有时聚起来打牌，声音嘈杂。

这学期，班里有26名学生，超过半数是留守儿童。据《2019年上饶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作为江西省第一人口大县，2019年年末，常住人口134.75万人的鄱阳，约有26万人外出务工。2020年5月，隶属上饶的鄱阳县退出国家贫困县序列。

据胡永超介绍，在当地，经济条件较好的父母会将孩子送去县城读书，村里的学生越来越少。胡永超先后在3所学校任教，班里学生最多时不超过30人。2017年秋季学期，他被派到本乡镇的一个教学点任校长，学校共有十几名学生、3个年级、3位教师，其中两位即将退休。

3个年级涉及7门主课，一天最忙时胡永超要上7堂课，中午和傍晚还要辅导学生。 他还要做学校的卫生员和安全员。

初到学校，胡永超发现两层教学楼除一楼几间教室外，其余地方堆满垃圾，围墙断裂，教学楼的墙基被樟树根侵入。他每天利用课余时间打扫教室，申请资金整修校园，清理樟树。要将大树拔出来，房子得重建，最终只能砍去枝干，保留根部。

校园整洁了，学生却越来越少。胡永超到任的第三年，只剩三四名学生，教师也渐渐没了热情。

胡永超记得，教书第一年，他19岁，把自己当成学生的哥哥。学生没吃饭，他买面包。有人生病，他带去医院，“什么都想给他们照顾好”。

那些孩子有时让他想起童年时光。他上学时没有手机，同学们烫发、打架，无所事事。“如今的小孩接触更多信息，懂的比我们多，但也面临更多诱惑。”据胡永超观察，有些学生沉迷手机，家庭作业不能按时完成，回到学校无精打采。家长也很无奈——他们不在家，无论是完成功课还是日常生活，孩子都离不开手机。

胡永超觉得，比起城市里的孩子，农村孩子更害羞。在厦门，他看到同事的孩子、来旅游的孩子面对陌生人毫不胆怯，喜欢聊动漫、游戏等话题。他的学生则不擅长表露情感，表达对老师的认可时，会写进日记本或者小卡片里。

他认为这群孩子急需看到更大的世界。有一次，他在教学点给三年级学生讲课，提到“我们是国内人，要热爱祖国”时，学生问他，国内是什么？他不由得有些惊讶，说国内是我们的国家。学生又问，国家是什么。胡永超又解释国家概念，打开地图，介绍人类历史、国家的划分。

“学校人少、交流少，他们回家后没人陪伴，能接收的课外知识太少了。”后来，胡永超上课时会向学生介绍一些常识，帮助他们多认识世界。有些孩子缺乏管教，养成了不良习惯，有人偷东西，祖父母不仅不劝阻，还引以为豪。有的不遵守校园秩序和课堂纪律，还欺负同学。

接触的学生越多，胡永超越意识到，问题学生背后都有问题家庭，“往往这些问题是教师无法解决的。”教师能做的，只是在他们成长的重要时刻，拉他们一把。

他班里一个男生，上三年级，上课不停地讲话、提问、干扰甚至动手打同学，批评几次也不管用。胡永超家访得知，男孩母亲改嫁，父亲外出务工，家中只有祖父母和一个弟弟。因为男孩爱惹事，常有村民找到家里来，奶奶就当面教训他。胡永超觉得，这孩子只是缺乏教导，就开始给他免费补习。

有一天，男孩的父亲回家了。胡永超没有留他补习，而是将他送到校门口。男孩高兴地跨上了父亲的摩托车，那位父亲转头对胡永超说，孩子不听话，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他还好，只是有些注意力不集中罢了。”胡永超说。

听见这话，男孩转过头，眼里闪着光，对胡永超挥手说再见。自那天起，胡永超发现，男孩开始接纳他，常围着他问东问西，打人的次数显著减少。

“站在他的角度，周围没有一个人喜欢他，可能我只是说了一句很普通的话，但我给了他一个异于常人的评价，也给了他希望。他可能感觉到我是来帮助他的。”胡永超说，“等你有了一个被你从本质上改变的学生，你就会找到这份工作的意义”。

相比分数，胡永超更注重“育人”。在深圳打工时，他在街头看到一位穿着精致的姑娘遛狗，并用纸将宠物的粪便捡起来，觉得姑娘“很有素质”。后来，他常以这件事举例，鼓励学生做文明人：“以后你们一定会遇到这样的时刻——不道德，不一定有人批评你，但内心坚守文明，往往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以劳动赚取收益，我不羞耻”

以前，胡永超也羡慕过身边的人。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初中毕业就开始创业，如今网店的生意很好，收入颇高。也有同学考研成功，毕业后找到年薪20多万元的工作，收入是他的4倍。

一位老教师跟胡永超谈心，说当年教师地位很高，不愁娶老婆，在学校吃肉都吃腻了。但看一眼现在的工资，吃顿肉还有些心疼。因为收入低，胡永超所在学校的男老师不到四分之一。他的朋友在另一所村小任校长，是全校唯一的男性工作人员，搬运书柜时，找不到人帮忙，叫胡永超去搭把手。

2020年五一劳动节假期，四川通江一名中学教师利用放假时间兼职送外卖，引发网友热议。有网友称，教师如果天天想着如何增加收入，会影响教学。还有人表示支持，认为教师利用休息时间兼职赚钱无可厚非。

据媒体报道，这位教师后来迫于舆论压力，辞掉了外卖工作。

在讨论这起事件的网站论坛中，胡永超发言称：“以劳动赚取收益，我不羞耻。”另一位自称是乡村教师的网友则写道： “如果教师工资足够高，谁愿意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去送外卖呢？”

2015年6月，教育部印发《严禁中小学校和在职中小学教师有偿补课的规定》，违反规定的在职中小学教师，视情节轻重，分别给予批评教育、诫勉谈话、责令检查、通报批评直至相应的行政处分。

同月，国务院办公厅出台《乡村教师支持计划（2015-2020年）》，提出要提高乡村教师生活待遇，重点向村小和教学点倾斜、向条件艰苦地区倾斜，增强乡村教师职业荣誉感。

2019年年末，教育部出台政策，明确2020年要把“义务教育教师平均工资收入水平不低于当地公务员”作为督导检查重点。2021年两会，全国政协委员、新余市副市长陈文华建议，这个拉平收入的目标“应该固化并形成长效机制”。

除了提高收入，胡永超希望减少“非教学”工作。基层教师不少身兼数职，有的当会计，有的当教导员，处理行政工作。刚工作那会，胡永超除了教学，还要负责每天给100多名学生发放面包、水果等“营养午餐”，并进行信息登记。在教学点任校长时，他要处理学校各类表格、文件，负责本校信息系统的日常管理。

“一些工作非常烦琐，老师的工作重心无法集中在教学上。能够一心一意扑在教育上只管提升自己水平的老师，犹如一个可以自由追求梦想的富二代。”胡永超总结近几年的工作感受。

“教师的工作时间没有得到充分保障。占用教师工作时间的工作，并非全是教育教学工作。” 2021年两会，全国人大代表、重庆市九龙坡区谢家湾小学校长刘希娅建议，教育主管部门减少学校与教育无关的工作，大幅度削减部门摊派任务，减少非教育教学直接相关的任务，保障教师的发展时间和空间。

“你总是可以听到为教师减负的提议，但很遗憾还未完全落实。”胡永超感叹，“我自己穷我清楚，我是社会底层我也清楚，待在这里，要是没点信念，是不可能像我一样每天穷开心的。”

有时候，他感觉生活枯燥，会在夜晚开车去山路上兜风。他希望今年暑假，投资的店铺经营顺利，收入让他买得起房子。

胡永超看中的房子在景德镇，离他所在的村子半小时车程，商品房均价每平方米8000元-1万元。（记者 尹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