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克里斯蒂-死亡之犬 别了 小黑

阿加莎.克里斯蒂-死亡之犬1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是从美国报社的通讯记者威廉·皮·瑞安那儿听来的。就在他准备回纽约的前夕,我和他在伦敦一起吃饭,碰巧我告诉了他,次日我要到福尔布里奇去。  他抬起头来,

阿加莎.克里斯蒂-死亡之犬

  1

  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是从美国报社的通讯记者威廉·皮·瑞安那儿听来的。就在他准备回纽约的前夕,我和他在伦敦一起吃饭,碰巧我告诉了他,次日我要到福尔布里奇去。

  他抬起头来,尖叫一声:“福尔布里奇?在康沃尔的福尔布里奇?”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在康沃尔有一个福尔布里奇了。我们总觉得福尔布里奇在汉普郡。所以瑞安的话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是的,”我说道,“你也知道那个地方吗?”

  他仅仅回答说,他讨厌那个地方。接着就问我,有没有刚好认识那里一所叫做特雷纳的房子?

  我的兴趣被勾起来了。

  “真巧。 我要去的地方正是特雷纳。我姐姐住在那儿。”

  “是吗,”威廉·皮·瑞安说道,“如果那不是又快又猛的话!”

  我建议他赶紧停止这种令人费解的推论,并且好好地给我解释一下。

  “那好,”他说道,“要解释的话,那要先回述一下战争刚开始时我的一段经历。”

  我叹了口气。他叙述的这件事情发生在一九二一年,那时,回忆战争几乎是每一个人都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感谢上帝,我们开始不断地忘却…… 据我所知,威廉·皮·瑞安的战争经历非常巧妙,而且是不可思议地冗长。

  但是 那些理由都不能阻止他了。

  “战争一开始的时候,可以说你也知道,那时,我在比利时做报道——因此要到处走动。嗯,那儿有一个小村庄——我叫它调。在调村庄里似乎有一间马厩,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如果它曾经有过的话;但是那儿有很多修道院。你怎么称呼那些穿着白衣的修女们——我不太清楚她们各种等级的名字。不管怎样,这些不太重要。嗯,这个小村庄正好位于德国人进军的路上。那些普鲁士骑兵到来了——”我不舒服地挪动了一下。威廉·皮·瑞安举起一只手安慰了我一下。

  “没关系,”他说道,“这不是关于德国人暴行的故事, 它有可能是,但它确实不是。实际上,这可以说是靴子穿到了另一只脚上的事情。那些野蛮人朝着修道院行进——他们到达那儿后,故事就开始了。”

  “噢!”我叫道,非常吃惊。

  “很奇怪,是不是? 我想,那些野蛮人一直在那里庆祝,并且拿着他们的炸药到处耀武扬威。但是似乎,他们对于炸药一无所知,它们不是那种爆破力强大的家伙。那好,我问你,一群修女对于爆破力强大是怎样想的?我是说,那些修女们?”

  “确实很奇怪。”我同意道。

  “我带着很大的兴趣听了农民们给我讲述的那个故事。他们已经把故事给裁剪浓缩了。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一流的百分之百的超级现代奇迹。其中有一个修女似乎很有点名气——一个前途无量的圣徒一一她曾进入过恍惚状态并且看到了幻影。听他们说,她具有特异功能,她召来了雷电轰炸一个异教的野蛮人一一雷电把那个野蛮人劈个正着——而且还没殃及到周围其他事物。那可真是个了不起的超级奇迹!”

  “我一直没有了解到这件事情的真相——没时间。 当时关于‘奇迹,的说法非常流行——说是蒙斯的天使们什么的。我把那个故事记了下来,并添加了一些感伤的材料,故事结尾处还将之归结为宗教主题,就这样,我把它寄到了报社。结果它在美国非常畅销。那个时候,读者很喜欢这一类故事。

  “ 在写作过程中(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我感到了更强烈的兴趣。我很想知道事实上发生了什么。在现场是看不到什么的,只有两堵墙还立在那儿,其中一堵墙的上面有一个烧焦的黑印,那黑印正好是一只巨犬的形状。

  “附近的农民们被那个黑印吓得半死。他们管它叫死亡之犬,并且天黑以后,他们不敢从那儿走过。

  “迷信的东西总是很有趣的。我想我最好可以见识一下那位具有特异功能的女士,看起来她也并没有消失,她带着一大群难民逃到英国去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去跟踪她,我发现她被送到了特雷纳,就是康沃尔的福尔布里奇去了。”

  我点了点头。

  “战争开始的时候,我姐姐收留了一大群比利时难民,大约有二十人左右。”

  “嗯,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直希望可以拜访一下那位女士。我希望,她可以亲自向我讲述一下那个‘灾难’的故事。

   我一直忙来忙去没完没了的,那个想法就在我的脑海里慢慢淡忘了。不管怎样,康沃尔是差不多忘光了。 我连那个故事几乎都忘光了,直到你刚才提到了福尔布里奇时,我才又想起来。”

  “我得去问问我姐姐,”我说道,“关于那个故事,她可能听到了些什么。 那些比利时难民早就被遣返回去了。”

  “自然,不管怎样,如果你姐姐知道了些什么,我很高兴你能转告我。”

  “我当然会的。”我诚恳地说道。

  就那样。

  2

  我到达特雷纳的第二天,故事就再次发生到了我的身上。那时,我正和姐姐在阳台上喝茶。

  “基蒂,”我问道,“你收留的比利时人中,有没有一个修女?”

  “你是不是指玛丽·安吉莉克嬷嬷呢,是吗?”

  “或许是,”我小心地答道,“给我讲讲她吧。”

  “噢!亲爱的,她是那种最聪明的人,你知道她还在这儿吗?”

  “什么?在这所房子里?”

  “不,不,在这个村庄里,罗斯医生——你还记得罗斯医生吗?”

  我摇摇头。

  “我只记得他是一个八十三岁左右的老头儿。”

  “那是莱尔德医生。嗅!罗斯医生来到这里只有几年,他还很年轻,而且热衷于新思想,他对玛丽·安吉莉克嬷嬷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具有幻想事物的能力,你知道,这从医学角度来看,显然是最具吸引力的课题。可怜的人啊,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在我看来,这真是非常疯狂了,但是很感人,如果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嗯,刚才我讲到,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所以,罗斯医生非常好心地在村庄里照顾她。我相信,他是在写专题论文或者那些医生们所要写的什么东西, 是关于她的。”

  她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 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呢?”

  “我听到了一个关于她的非常奇特的故事。”

  我把从瑞安那儿听来的故事,又讲给了姐姐听。她非常感兴趣。

  “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可以诅咒你的人——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她说。

  “我一直在想,”我说道,兴趣更为浓烈了,“我必须见一下那位年轻的女士。”

  “好的。我也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她的。走,先去拜访罗斯医生。喝完茶以后,我们就到村庄里去,怎么样?”

  我接受了这个建议。

  我在罗斯医生的家里找到了他,并且向他介绍了我自己。看起来,他是一个开朗的年轻人, 他性格上的某些东西很让我厌恶。看来,要全部接受他还是非常勉强。

  当我提及玛丽·安吉莉克嬷嬷时,他的注意力突然变了。显然,他对此很感兴趣,我把瑞安的故事告诉了他。

  “啊!”他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就解释一下很多事情。”

  他迅速地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这确实是一个极有意思的病例。那位女士刚到这里时,可以明显地看出,她曾遭受过某些严重的精神创伤。她还处于一种高度的精神亢奋状态中,由于受到了某个奇异事情的极度惊吓,她产生了幻觉。她的性格非常不一般。或许,你会同意和我一起去拜访她,她确实很值得探访。”

  我马上答应了。

  我们一起出发。目标是一座位于村庄边上的小房子。福尔布里奇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它的大部分地区都位于福拉河入海口的东岸,而河的西岸则太陡峭了,不适宜盖房子, 那里还是建了一些小住宅,它们都紧紧地依附在峭壁的一侧。医生的小房子正好位于河西岸峭壁的最边缘处。从那儿往下,你可以看到福拉河的巨浪在拍打着黝黑的岩石。

  我们正要去拜访的那所小房子,就被包围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间。

  “地区上的护士住在这里,”罗斯医生解释道,“我已经安排了她和玛丽·安吉莉克嬷嬷一起住这样,玛丽嬷嬷就可以受到很好的护理了。”

  “她的举止是否正常?”我好奇地问道。

  “一会儿你可以自己去判断。”他回答道,微笑着。

  地区护士是一个开朗的矮矮胖胖的小个子女人,我们到达的时候,她正骑在一辆自行车上准备外出。

  “晚上好,护士,你的病人怎么样?”医生喊道。

  “和平常一样。她正坐在那里,交叠着双手出神。 她懂得的英语还很少,我对她讲话,她经常不回答。”

  罗斯点了点头,目送护士的自行车走远后,他走上房子门口的台阶,用力地敲了敲房门,然后走了进去。

  玛丽·安吉莉克嬷嬷正躺在一张靠近窗户的长椅上。

  我们进来时,她转过头来。

  这是一张奇怪的脸——有着苍白、清澈见底的容貌,大大的眼睛里似乎蕴含着无限的悲哀。

  “晚上好,嬷嬷,”医生用法语说道。

  “晚上好,M.le docteur①(①法语:医生先生。——译注。)”“请允许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是安斯特拉瑟先生。”

  我鞠了一躬,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今天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询问道,在她身边坐下来。

  “我和平常一样。”她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任何事情在我看来,都不是真实的,那些流逝的是日子吗——是月——还是年?只有我的梦,在我看来是真实的。”

  “ 你还在做很多梦?”

  “一直是这样——一直都——并且,你理解吗?——梦看起来比生活还真实。”

  “你梦到了自己的国家——比利时了吗?”

  她摇摇头。

  “不,我梦到了一个永远不会存在的国家——永远不会。 你知道它的,M.le docteur,我已经跟你说好多次了。”她停了下来,然后突然说道:“ 或许这位先生也是一位医生——或许是一位脑科医生?”

  “不,不。”罗斯安慰似地说道。 当他微笑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犬牙异常突出,这使我觉得他很像一头狼。他继续说道:“我想,你可能有兴趣认识一下安斯特拉瑟先生。他知道一些关于比利时的事情,最近,他还听说了你们修道院的事情。”

  她的眼睛转向了我。淡淡的红晕慢慢染红了她的脸舰“没什么,真的,”我犹豫着要不要进行解释,“ 一天晚上我和一位朋友吃饭,他向我描述了你们修道院的坏墙。”

  “难道它们真的被毁坏了!”

  这是一个无力的解释,与其说是给我解释,还不如说是给她自己解释。接着,她再看了我一眼,犹犹豫豫地问道:“告诉我,Monsieur(法语:先生。——译注),你的朋友有没有说过——那些墙被毁坏成——什么样子了?”

  “它们被炸毁了,”我回答道,并补充说:“晚上,农民们很害怕打那儿经过。”

  “他们为什么害怕?”

  “因为,那堵坏墙上有一个黑樱他们对它有一种迷信的恐惧。”

  她向前倾着。

  “Monsieur,告诉我——快点——快点——告诉我!那些黑印是什么样子的?”

  “它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巨犬,”我回答道,“农民们都管它叫死亡之犬。”

  “啊!”

  她发出了一声颤抖的尖叫。

  “那么它是真的——它是真的了。我记忆中的东西都是真的。它们不是一些可怕的噩梦。它发生了!它发生了!”

  “什么发生了,嬷嬷?”医生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她热切地转向了他。

  “我坯记得。就在那些台阶上,我记得。我记得它的方向。我按照我们以往使用的方法,使用了那种精神力量。我站在祭坛的台阶上,命令他们不要再前进,我要求他们和平地离开,他们不听从,尽管我警告了他们, 他们还继续前进。所以——”她向前倾着,并且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

  “所以,我向他们放出了死亡之犬……”她躺回到椅子上,不停地颤抖着,眼睛也闭上了。

  医生站了起来,从壁橱里拿出一只玻璃杯,倒了半杯水,并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瓶子,往水里倒了一两滴东西,然后,把杯子递给了她。

  “喝下去。”他威严地命令道。

  她服从了——看起来很机械的样子。她的眼睛似乎很深邃,似乎在注视着某些她自己内心的幻觉。

  “ 难道这些都是真的了,”她说道,“所有的事情。

  环形的城市,水晶的我们——所有的事情。都是真实的了。”

  “可能是那样。”罗斯医生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滑,显然,这是为了鼓励她,但又不打搅她的思路。

  “告诉我那个城市的事情,”他说道,“那个环形的城市,我想这是你说的吧?”

  她心不在焉,机械地回答道:

  “好的——那儿有三个圆环。第一个圆环给神的选民们,第二个给女祭司,最外面的那个给神父。”

  “ 里面是什么呢?”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的声音转为低沉,并带着一种不可描述的敬畏。

  “是水晶的房子……”

  当她吐出这些词几时,她把右手放到了前额上,并且用手指在那儿描画着一些图形。

  她的手指似乎越来越僵硬,眼睛也闭上了,井轻轻地摇摆着——然后,突然,她猛地坐直了,好像惊醒过来似的。

  “那是什么?”她疑惑地问道,“我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罗斯说道,“你累了,你需要休息,我们要向你告辞了。”

  我们离开时,她看起来似乎有点发晕。

  “嗯,”我们走到了外面,罗斯说道,“你是怎样看她的?”

  他尖锐地斜视着我。

  “我猜想她的精神一定完全失常了。”我慢慢地说道。

  “这令你那样震惊?”

  “不—— 她——嗯,很能令人信服。听她说话时,我有一种感觉,就是她确实是做了她宣称要做的事情——制造了一个巨大的奇迹。她似乎非常诚恳地相信她自己真的那样做了。那就是为什么——”“那就是为什么,你说她的精神一定失常了。的确是那样。 如果现在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假如,她真的制造了那个奇迹——假设她做了,以个人的力量,毁坏了一栋建筑物,并且毁灭了好几百个人。”

  “仅仅运用意志?”我微笑着问道。

  “我并不希望把它归结成那样。你会同意,有人确实可以通过触动那些控制我们系统的某种开关而毁灭我们大家。”

  “是的, 那是机械。”

  “对,那是机械,但在本质上,它也是一种利用和控制自然的力量。雷电——暴风雨和发电厂,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是的, 要控制雷电和暴风雨,我们不得不利用机械的工具。”

  罗斯笑了。

  “我现在改变想法了。有一种东西叫做冬绿,它的自然状态是一种蔬菜。 它又可以在实验室里,通过合成和化学的方法制造出来。”

  “什么?”

  “我的观点是,要到达同一个目的,常常会有两种途径。

  不可否认,我们的途径是合成的,但是会有另一种途径。例如印度托钵僧人的那些与常人不同的成果,就是用现行的任何简单方法都无法解释的。我们称之为超自然的东西,不过是还没被了解的自然法则罢了。”

  “你是这样想的?”我惊奇地问道。

  “我不能完全否认那种可能,就是有人可以放出某种巨大的毁灭性力量,并利用它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完成这种目的的手段在我们看起来,可能是超自然的——但是在现实中,可能并不如此。”

  我瞪着他。

  他大笑道:

  “这只是推测,就那么多了。”他轻松地说道。“告诉我,你有没有注意到,当她提及水晶房子时,她做的手势?”

  “她把手放到了前额上?”

  “非常正确,并且她还在那儿画圆环,非常类似天主教徒在画十字符号。 我要告诉你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安斯特拉瑟先生。在我病人凌乱的思绪中,经常会出现‘水晶’这个词。我试图做过一个试验,我从别人那儿借来了一个水晶,有一天,我出其不意地用它来测试我病人对它的反应。”

  “是吗?”

  “嗯,结果非常古怪,而且富有提示性。看到水晶,她身体整个都变硬了。她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水晶。接着,她在它前面滑落了下来,呢喃着一些词语——并昏迷了过去。”

  “她呢喃了些什么?”

  “非常奇特的词语。她说:‘水晶!那么誓约仍在!薄罢嫫婀郑 ?

  “含义深远,不是吗?接着,下面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呢。

  当她从昏迷中醒过来后,她把整件事情都给忘了。我向她展示了水晶,并问她知不知道它是什么。她回答说,她猜想那是预言家们使用的水晶。我问她,以前有没有见过水晶?她回答道:‘从来没有,M.le docteur。’ 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你有什么麻烦吗,嬷嬷?’我问道。她回答说:。因为它看起来非常陌生,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水晶,但是——我觉得我很熟悉它,有些事情——如果我能想起来的话……,显然,努力地回忆给她带来了无比的疲惫,因而,我就不再让她想了。那是两个星期以前的事了,我打算等待时机。明天,我要做一个更进一步的试验。”

  “用水晶吗?”

  “是的,要用水晶。我将要求她凝视水晶。我想结果肯定非常有趣。”

  “你打算怎样做?”我好奇地问道。

  这不过是一句随口问问的话,却带来了出乎意料的结果:罗斯整个人似乎都僵硬了,脸涨得通红,而且说话的态度也慢慢改变了,变得更为正规,更富有专业性。

  “一些精神失常方面的知识现在还不能被正确理解, 玛丽·安吉莉克嬷嬷是一个最值得研究的课题。”

  照这么说来,罗斯在表明,他的兴趣纯粹是专业上的了?我很怀疑。

  “你是否介意我也参与?”我问道。

  这可能是我的幻想,但是我感觉到,在回答之前他犹豫了一下。突然,我有一种直觉,我感到他并不希望我参与。

  “当然。我看没有什么可以反对的。”

  他补充道:“我想,你不会在这里逗留很久吧?”

  “只呆到后天。”

  我觉得这个答案肯定很让他高兴。他的眉毛舒展开了,并且开始讲一些最近在基尔猪身上做的试验。

  3

  第二天下午,我如约和医生见面,然后,我们一起到玛丽·安吉莉克嬷嬷那儿去。 医生的态度非常和蔼。我想,他希望以此来消除前天他给我留下的印象。

  “你不必把我讲的东西当真,”他笑着说道,“我不希望你把我看做是一个神秘科学的涉足者。最坏的是,我有一个恶魔般的缺点,我喜欢去证明事情的真相。”

  “真的?”

  “是的,越是奇异的东西,我越是喜欢。”

  他像嘲笑别人一个有趣的缺点那样笑着。

  我们到达那所小房子之后,地区护士有一些事情要请教罗斯医生,所以,他们走到了一边去,把我留下和玛丽·安吉莉克嬷嬷在一起。

  我注意到,她在仔细地审视我。然后,她飞快他说道:“这里的护士很好,她告诉我,你是那位好心女士的兄弟,当我从比利时来的时候,我被送到了你姐姐的那所大房子里。”

  “是的。”我说道。

  “她对我非常好。她是位好心人。”

  她静静地呆了一会儿,似乎在追寻着脑海里的思绪。然后,她说道:“M.le

  docteur,他也是个好人吗?”

  我有点尴尬。

  “什么,是的。我的意思是说——我觉得他可能是个好人。”

  “啊!”她停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他对我非常好。”

  “我相信他这样。”

  她突然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地盯着我。

  “Monsieur——你——你现在对我说——你相不相信我是个疯子?”

  “什么,嬷嬷,那样的想法我从没有——”她慢慢地摇了摇头——打断了我的声明。

  “我是个疯子?我不知道——我记得什么事情——我忘记了什么事情……”她叹了口气,这时罗斯走进房间了。

  他愉快地问候了她,并说明了一下他希望她做什么。

  “你们看,有些人,他们会具有一种从水晶里看出东西的能力。我猜想,你或许就具有这样的能力,嬷嬷。”

  看起来,她似鹾芡纯唷?

  “不,不,我不能做这个。试图看到未来——那是罪恶的。”

  罗斯吃了一惊。他忘记了还应考虑修女的信仰。 也巧妙地改变了他的话题。

  “人是看不到未来的。你说得很对。但是看到过去——那就不一样了。”

  “过去?”

  “是的——过去有许多古怪的事情。像火光一样,可以突然回想起来——可以在短暂的时间里看到它们——接着,它们会再次消失。既然水晶不允许你,你就不要试图从它那儿把什么都看出来。只是用你的手拿着它——就这样。

  看着它——专心地看着它。是的——专心——再专心。你记起来了,不是吗?你记起来了。你听到我对你说话吗?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玛丽·安吉莉克嬷嬷带着奇特的敬意,按照医生的吩咐,用手捧住了水晶。然后,当她凝视着水晶时,她的眼睛渐渐变得茫然而朦胧,头垂了下去。她似乎睡着了。

  医生轻轻地把水晶从她手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他翻了翻她的眼皮,然后,坐回到我身边。

  “我们必须等待她醒过来,这不需要很久的,我想。”

  他说得很准确。五分钟以后,玛丽·安吉莉克嬷嬷突然醒了过来。她的眼睛梦游般地睁了开来。

  “我是谁?”

  “你在这儿呢——在家里。你已经小睡了一会儿。你还做了梦,不是吗?”

  她点了点头。

  “是的,我做了个梦。”

  “你梦到水晶了吗?”

  “是的。”

  “告诉我水晶的事情。”

  “你们觉得我是个疯子,M.le docteur。因为看到了你,在我的梦里,水晶是神圣的象征,我甚至把它描绘成自己的第二个上帝,水晶的老师为他的信仰而死了,他的信徒们被追踪被捕捉——被虐待……但是信仰还在持续。

  “是的——持续了一万五千个满月——我是说,持续了一万五千年。”

  “一个满月有多久?”

  “三十个正常的月份那么长。是的,就在这一万五千个满月当中—— 我是水晶房子里第五个奇迹的女神父。

  就在第六个奇迹到来的第一天……”

  她的眉毛紧锁了起来,脸上闪过一缕恐惧。

  “太快了,”她呢喃道,“太快了。一个错误……啊!是的,我想起来了!第六个奇迹……”她跳了起来, 只到一半又坐了回去,用手在脸上划动着,呢喃道:“ 我在说些什么呢?我在胡说八道。这些事情从没发生过。”

  “不要再令自己苦恼了。”

   她用一种痛苦而混乱的神情望着他。

  “M.le docteur,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产生这些梦——产生这些幻觉?当我开始宗教生涯时,我只有十六岁。

  我从没旅行过。然而我梦到了城市,梦到了奇怪的我们,和奇怪的习俗。为什么?”她把两只手都压到了额头上。

  “你有没有被施过催眠术,嬷嬷?或者是进入过恍惚状态?”

  “我从没有被施过催眠术,M.le docteur。 从另一方面来说,在礼拜堂做祈祷的时候,我的灵魂经常从我的躯体里挣脱出来,在好几小时里,我都好像是死去一般。毫无疑问,这是一种神圣的状态,院长嬷嬷说——这是一种神赐状态。啊!是的,”她吸了口气,“我想起来了,我们也叫它神赐状态。”

  “我打算做一个试验,嬷嬷。”罗斯用诚实的口气说道。

  “这个试验可能会去除掉那些令你痛苦不堪的模糊记忆。我要求你再次凝视这个水晶,然后,我会对你说一些词语,你就用别的来回答。我们要继续这种方式,直到你疲惫为止。

  把你的注意力集中在水晶上,而不是词语上。”

  当我再次拿起水晶,并把它放在玛丽修女的手上时,我注意了她的手在触摸水晶时的虔诚。水晶就躺在她那纤弱的手掌中间,躲在那黑色的天鹅绒上。她美丽的眼睛凝视着它。短短的一段沉默以后,医生说道:“犬。”

  玛丽修女即刻回答道:“死亡。”

  4

  我不打算全面地叙述这次试验。医生在引导中故意掺杂了许多无关紧要、又毫无意义的词语。有的词语他重复了很多遍,有时得到了同一个答案,有时得到不同的答案。

  那天晚上,就在医生那峭壁上的小住宅里,我们对这次试验的结果进行了一场讨论。

  医生清了清嗓子,把笔记本拿近一点。

  “这些结果很有意思——非常古怪。当问了‘第六个奇迹’时,我们得到好几个不同的 毁灭,紫色,犬,火药,然后又是毁灭,最后是火药。后来,你也注意到,我倒过来问,就得到以下结果。问了毁灭,得到的答案是犬;问了紫色,答案是火药;问了犬,答案是死亡;再一次,问了火药,答案是犬。就是那么多, 在第二次重复问毁灭时,我得到的答案是海,这个答案似乎非常突兀。问了‘第五个奇迹,时,我得到的答案是蓝色、思想和鸟,然后又是蓝色。最后是非常富有提示性的一句:精神与精神的通路。‘第四个奇迹’得到的词儿是黄色,后来是光,而‘第一个奇迹’的回答是血,从这些事实来看,我推测每一个奇迹肯定都对应着一种特定的颜色,并且很有可能是一个特定的象征,即第五个奇迹的象征是鸟,第六个奇迹的象征是犬。 我想第五个奇迹所代表的,可能就是通常所说的精神感应——即精神与精神的通贰5诹銎婕:廖抟晌蚀?表了毁灭的火药。”

  “那么海代表了什么呢?”

  “这个,我想我也不能解释。后来,当我再次引人这个词,得到的就是很一般的答案——船了。对于第七个奇迹,我先得到的答案是生命,第二次得到的是爱。对于第八个奇迹,我得到的答案是无。因此我认为,七就是那些奇迹的数目和总额。”

  “ 第七个奇迹还没有引导出来呢。”我思路突然一闪,说道:“既然第六个奇迹已经是毁灭了!,,“啊!你是那么想的?我们在非常认真地考虑这些——这些疯狂而凌乱的思绪。 它们只有从医学角度来看,才是真正有意义的。”

  “ 它们会引起那些研究灵魂的人的无比兴趣。”

  医生的眼睛眯了起来:“我亲爱的先生,我并没有兴趣把它们公开。”

  “那么你的兴趣是什么呢?”

  “纯粹个人的兴趣。 我会对这个病例作记录的。”

  “我明白了。” 我第一次感觉到,我就像是个瞎子似的一点也不明白。我站了起来。

  “那好,晚安,医生。我明天就要离开这儿到镇上去了。”

  “啊!”我感觉到,在这声感叹的背后就是满意,或许还有放松。

  “我祝愿你的调查取得成功,”我愉快地继续说道,“下次我们见面时,请不要向我放出那只死亡之犬!”

  说这些话时,他的手正和我握着,我感觉到它颤抖了一下。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他的嘴唇往上一咧,笑了,并露出了那显眼的牙齿。

  “对于一个喜欢火药的人,火药意味着什么呢?”他说道,“就是要把所有人的生命都掌握在他的掌心里!”

  接着他大笑起来。

  5

  那就是我与这件事情直接相关的经过了。

  后来,医生的笔记本和日记都落到了我的手中。在这里,我要重新叙述上面记载的儿件简要事情,尽管你们会明白,这些事情都是到后来我才真正知道的。

  八月五日。通过“选民”发现到玛丽·安吉莉克嬷嬷指的是那些复制人种中的人。显然,他们隐藏在最高的荣誉后面,并且具有比神父还高的职位。把这与早期的天主教相比较。

  八月七日。说服玛丽·安吉莉克嬷嬷让我给她做催眠术。成功地导出了催眠人睡和恍惚状态,但是没建立起任何联系。

  八月九日。过去真的存在着一些文明,在那里我们什么也不是吗?如果真是那样,确实很奇怪,而且我是唯一知道通向它的线索的人……八月十二日。催眠的时候玛丽·安吉莉克嬷嬷非常的不顺从。 恍惚状态很容易就导出了。对此很不能理解。

  八月十三日。今天玛丽·安吉莉克嬷嬷提到在“神赐状态”中“大门必须关闭,以防别人进来驱使其躯体。”有意思——但令人费解。

  八月十八日。因此第一个奇迹只能是……(这里的字被擦掉了)……那么需要多少个世纪才能达到第六个奇迹呢?

  我发疯了吗? 当死亡之火药掌握在我手中时,我将会成为超人?

  (记载到此停止)

  6

  我想,我是在八月二十九日收到这封信的。信通过我表姐转交过来, 是寄给我的,并且用一种外国斜体手写。

  我带着一点儿好奇心撕开了信封。信的内容如下: Cher Monsieur①(法语:亲爱的先生。——译注)——我只见过你两面, 我觉得我可以相信你。不管我的梦是不是真的,到后来,它们变得越来越清晰了……而且,Monsieur,所有事情中有一件,即死亡之犬,它不是在做梦……在当时我告诉你(它们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水晶的守卫太快就向我们揭示第六个奇迹……罪恶侵蚀了他们的心灵。他们拥有随意残杀别人的人药——而且他们用不正义的手段——残暴地杀害了别人。他们过度沉醉于火药的欲望中。看到这些时,我们这些仍然纯洁的人知道,再这样的话我们将不能完成圆环,并回到永生的奇迹中去。担任水晶中一个守卫的人被迫采取了行动。年老的人将要死去,年轻的人,经过轮回之后,将会得到重生,他朝着大海松开了死亡之犬(小心不要关上圆环),大海翻起犬一样的波浪把陆地全部吞没了……在我想起这些之前——在比利时的祭坛的台阶上……罗斯医生,他是我们的兄弟。他知道了第一个奇迹,以及第二个奇迹的外形,因为这些奇迹的含义,除了一些选民之外,对其他人来说,都是不得而知的。他要向我学习第六个奇迹。我至今一直在拒绝他——但是我越来越虚弱了,Monsieur,一个人在他应到的时问之前得到火药,是不合适的。在世界打算把死亡的人药转交到它的手中之前,必须要经过许多个世纪……我求求你,Monsieur,你是个善良和热爱真理的人,帮帮我……不要等到它已经太晚了。

  你的基督

  玛丽·安吉莉克

  我任由信纸滑落下去。我脚下坚硬的地面似乎也有点不如平常那么坚硬了。然后,我开始恢复振作。那个可怜女人的信仰,真够强大的,几乎把我也感化了!有一件事情是很清楚的。就是罗斯医生,在他对这个病例的热忱研究中,粗鲁地滥用了他的职业身份。我要再去一趟并且——突然,我在其他来信中看到了一封基蒂写来的信。我撕开了信封。

  “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我读到,“你还记得罗斯医生在峭壁上的那栋小住穑孔蛱焱砩纤灰怀∩奖莱迤搅耍缴涂闪穆昀觥ぐ布蚩随宙侄?遇害了。沙滩上的残骸也非常可怕——都堆成一团奇怪的东西——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犬……”信纸从我的手中滑落了下去。

  还有一件巧合的事情。有一位罗斯先生,据我了解,他是医生的一个有钱的亲戚,在同一天晚上,他也突然去世了——据说是遭到了雷劈。但是据了解,附近并没有发生过什么雷雨,只是有一两个人宣称他们曾听到了一阵雷鸣。死者身上有一处“形状奇特”的电烧烙樱而且,他的意愿是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他的外甥,即罗斯医生。

   假设罗斯医生成功地从玛丽·安吉莉克嬷嬷那儿掌握了第六个奇迹的秘密。我总觉得,他是一个无耻的人——如果他确信,那笔财产不能名正言顺地留给他时,他会毫不客气地要了他舅舅的命。但是玛丽·安吉莉克嬷嬷信中的一句话闪进了我的脑海里——“小心不要关上圆环……”可能,罗斯医生执行时不够仔细——或许是没意识到要做的步骤,甚至是不知道执行它们需要些什么。所以,他利用的力量就回过头来,关上了它的圆环…… 它们当然都是些胡说八道之言!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正常的方式去解释。医生相信了玛丽·安吉莉克嬷嬷的幻觉,这仅仅说明了他的精神也有点儿不正常。

   有的时候,我会梦到大海下面有一片陆地,我们曾经生活在那里,并且,他们的文明程度远远超过了我们现在……或许,玛丽·安吉莉克嬷嬷可能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即有些人的说法可能是真的——环形的城市存在于未来而不是在过去?

  胡说八道—— 这整个故事仅仅是幻觉!

别了 小黑

小黑自个儿出去六小时了。估计此生再难让它蹭一蹭我的腿。它也不会眼睛溜圆地盯着我手里的食物,喉结不时滚动一下,吞咽口水。

一般情况下,我总忍不住分给它点。有时候见它肚子圆鼓鼓的,便狠心不给它喂。它就会放第二招,用鼻子轻轻碰碰你的大腿,然后退回去,继续把眼睛睁得溜圆。这时候,你又忍不住喂它了。

小区,山坡,樱桃树下……它最熟悉的地方,我找了八十遍。

离家两公里的一个培训中心,围住主楼的是七八棵樱桃树。上个月,天天带着小黑吃樱桃,我一个,它一个。它吃樱桃时和你配合得天衣无缝。能把樱桃伸过去,它轻轻咬住,绝不会伤到你的手,然后你向回扯,它向外拉,双方一用力,樱桃把儿就落在地上了。

樱桃过季后,树下只有半个樱桃大小的小红果进入我们的食野。不过说真的,我很佩服中华田园犬的好胃口。这种小红果我吃了有点不舒服,可小黑吃多少都安然无恙。不过为了保证它的胃口,每次我只给它摘六颗。

坐在小红果树下,我摘了六颗:

“小黑,小红果,可好吃了!”

以往它在周围撒欢,如果你感觉自己一提到“吃”这个字,它立马出现在眼前,绝不耽误一分钟。

坐在小红果树下两个小时,呼唤着……

咦,窸窸窣窣地,像是狗爪子和土地摩擦的声音。没错,是条狗,金毛,女主人又高又壮,却被狗扯得只向后仰。我真羡慕女主人拉狗时那种旁若无人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我幻想着它拉的是小黑。要是那样,不管多难,我都会把小家伙要回来。

它会不会回到家,在楼外等我开门。要是不开门,它会对着楼喊:

“汪!”

30分钟后,我回到家,楼前楼后,楼左楼右,不见一根狗毛,更不用说黑色的狗了。

“我到山坡上找了一圈!没有!”从来不找狗不遛狗的老婆怎么换了副心肠?可不管怎么说,我都感激她。

“你去山上拔艾草,我把狗骂了一顿,它出去坐在楼道里的垫子上了。我第二次开门,发觉它不在了!”

老婆不是在骂狗,就是在骂狗的路上。生气了骂狗,不生气了就骂——

“一看见这狗就来气!”

于是来气了,又有了骂狗的充足理由。

小黑的心思我没法揣度,但是我一走,它就不能狗仗人势了,大概被骂得灰溜溜的。这时候,出去找我是唯一的出路。

出门时小黑见我穿衣服,摇着尾巴将皮鞋叼过来。我冷冷一句——

“不带你。”

皮鞋噗踏落地,狗脸失望透顶,狗头则深深埋在爪子里。我自顾自走了,连它的头都没有摸一下。

“吃饺子吗?”老婆问。

我正扒着窗户看小黑是不是在楼外,顺嘴做了否定回答。

人的心大时装得下古今中外,山川沟壑。小的时候,只能容得下一汪,一事,一人,一物。

老婆唠叨这唠叨那的,数落着我的不是。我一字不漏全听见了,可一句也不回。找到小黑之前,我的心,闲不下来。

再次来到樱桃树下面,这里的原单位已经撤离,新单位没有进驻,已现破败,偌大的几座楼成了孤独的守护者。

有人说,狗在途经之处撒泡尿,不管多长时间,狗回来就会闻到。哎,死马当活马医吧。看看无人,我深入树丛中,像小黑一样,留下了记号。

枣园公园比较大,以前跑步丈量过,一圈3.5公里。偶尔带小黑来过。它会不会在那里傻乎乎地找我?

大中午,额前的汗如豆,细细密密麻麻。手背抹一抹,继续寻寻觅觅。狗的记忆很厉害,顺着以前去过的地方机会该大点。找累了,坐在公园长椅上,望着河里的芦苇出神:

“要是小黑现在从芦苇荡里跑出来,浑身是泥,我该不该狠狠地骂它?”

夜晚,华灯初上,枣园的空气出奇的凉爽,最适合跑步。一位女同事常常说心累,以前大大咧咧的,没有机会去感受。今天算是实实在在的心累,也许比女同事的心还要累上几分,毕竟她心里装的工作,我心里装的是一条生命。

作为一只斗败的公鸡,我黯然回家,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但我知道,时间越久希望越是渺茫。

小黑回来了,看它满身泥泞,我举起手重重拍下,掌心却轻轻放在狗头上。“给老子死哪儿去了?”一句粗口不由自主爆出。

“啪”的一声,我被老婆拍醒了——

我在床上,狗垫子寂寞地铺展在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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