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在杯中的碰撞声,包含着夏天的精髓
夏天一般会到来两次。当天气开始变暖,立夏的节气一过,人们会说,夏天到了。
夏天一般会到来两次。当天气开始变暖,立夏的节气一过,人们会说,夏天到了。但那不是真正的夏天,我们的身体还没有感受到它。等夜晚的寒意消散,蛙鸣开始响起,奶茶咖啡里加上冰块,常会想吃一个冰淇淋时,夏天才真正地来临了。
我们对于夏天的印象总是很容易与雨水、夜晚、美好而感伤的回忆结合在一起,作家克瑙斯高在“四季四部曲”的《在夏天》里,继续书写他对事物的细致观察。写到这些夏天最显著的印象时,笔调也难免变得美而感伤,像雨后的草坪一样湿润又清香。你喜欢夏天吗?你有什么难忘的夏日回忆呢?欢迎在评论区分享。
下文摘选自《在夏天》,经出版社授权推送。小标题为编者所拟,篇幅所限内容有所删减。
01
因为寂静就像笼罩在风景之上的苍穹
一天晚上,我和我心爱的女人坐在一家酒店的露台上,我们刚去过市中心,在一家餐馆吃过饭。我一直很孤僻,心事重重,她曾试图让我摆脱困境,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所以我们两个人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偶尔才说点什么来打破令人不安的沉默。
我们原本一直坐在外面的院子里,篱笆边上长满了玫瑰丛,玫瑰花硕大嫣红。头顶的天空一直很蓝,周围的屋顶在阳光下闪耀着金红色的光芒。其他桌的就餐气氛很好,许多人已经用完餐,放松地坐在那里,伸开双腿,一边喝咖啡或葡萄酒,一边聊天,手上摆弄着桌上的小东西,一盒牙签、白兰地杯、咖啡杯什么的。
我们买完单,服务员为我们叫了一辆出租车,刚好是一辆厢型车,当它穿过街道驶出小镇时,我们,之前的我们,仿佛在所有的座位之间消失了。酒店在一条长长的林荫道的尽头,在海峡上方的一座小山坡上。我们下午到得太晚,入住后几乎没怎么进过房间,整个房间是白色的,航海风格的装修,可以看到大海。她往浴缸里放水,浴缸很大,可以容纳两个人并排躺下。我关上灯,我们躺在温暖的水中。
太阳已经落山,但外面的天空依然明亮,覆盖在漆黑的水面上。一棵大树黑沉沉地矗立在一边,上方的天空里闪烁着一颗孤独的星星。那一定是颗行星,我说。是的,可能是,她说,我们是朋友吗?我说。我们当然是朋友,她说。我们在卧室里做了爱,穿好衣服下楼到餐厅,餐厅通往阳台的门是开着的。餐厅里空无一人,酒保正在打扫卫生,音响里播放着爵士乐。
我们来到阳台,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海峡的水毫无波澜。在明亮的天空中,出现了几颗星星,从我们坐的位置看去,三棵老树好像合成了一棵,月亮在它们的后面正缓缓升起。我看不到月亮,只看到树叶间的黑暗中闪烁着黄色的光柱,但我知道那是一轮满月。一只蝙蝠在空中匆匆掠过。除了屋里传来的低沉的音乐声,整个酒店都很安静。所有人都睡着了。一只鸭子在水面上嘎嘎地叫了几声。在海峡的另一边,森林一直延伸到水边,另一只鸟发出了长长的嘶嘶声。然后又安静了下来。
我转过头,朝我们刚刚去过的小镇望去。那儿灯火闪烁,天空被照得很亮,但四周一片漆黑。这是一个神奇的夜晚。过了一会儿,我们站起来,沿着通往水边的小路向下走,这是一段长长的台阶的最后一段。一条木栈桥向外伸到水里,尽头有一张长椅,我们在上面坐了下来。我们什么也没说,我们不需要说什么,我想,那只会破坏气氛,因为寂静就像笼罩在风景之上的苍穹。从这里,我们看到月亮高高地挂在森林上空,圆圆的。没有高山或城市与它竞争,它拥有整个天空。
我想,尽管我们脚下的水面静止而平滑,但它似乎在涌动。偶尔有微弱的水花四溅,那是鱼儿在水面觅食。很漂亮吧,我说。是的,她说,非常美。很快就会变亮,我说。是的,她说。我们当时都不知道这将是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晚,但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们之间的一切都爆发了出来,除了分开没有其他的处理方式。
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会感到心痛,那个在一起的夜晚是我经历过最美的夜晚,而我们再也不能像我想象的那样共同分享那个夜晚。我曾经强烈感受到的“我们”,如今只剩下了我自己。
02
在这个世界上做人和不做人都是危险的
那天早些时候,也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去了另一个小镇,走过省城的步行街,经过文艺复兴风格的市政厅和砖砌的大教堂,我们走进了一个公园,在公园中心的草地躺了下来。我们身后三十米处有一棵大树,几个十几岁的女孩坐在树荫里的长椅上,除此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到处都是鸟鸣声。通常我不会注意到这些,但当时我只能听到鸟鸣。“鸟儿用我们也觉得美妙的方式歌唱,这不是很奇怪吗?”我说道,“它们不一定非要这样歌唱的。”“是啊,不一定。”她说。“在我父母的花园里,有些鸟的叫声非常可怕。就是嘶哑难听的呱呱叫。还有海鸥也是这样,它们是我知道的最恶心的鸟,体型特别大的那些就像恐龙。它们是恐龙。”我说。“我知道,”她说,“但并不是所有的鸟都会让人产生这种联想。公园里的就不是。”“不。”我说着,想象恐龙像小鸟一样歌唱。这将改变我们对它们的整体看法。但我什么也没说,而是点了一支烟,躺回草地上。几朵白垩色的云朵飘过蓝天。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此时正值午后,风稍稍变大了些。
在秋天和冬天,白天在下午就接近尾声,迎面而来的是一堵黑暗的墙;春天的白天似乎变得稀薄了;而在夏天的下午,白天的色彩变得更深,更丰富。光线变得更加充足,天空的蓝色更加浓烈,在这片景色中,太阳的热量终日不散,在某些地方,如灼热的柏油路面或林间空地的空气里,太阳的热量会累积在一起。
从海上吹来的微风让树冠缓缓摇曳,仿佛从睡梦中被唤醒,树叶沙沙作响,像哗哗流淌的溪水,又像一声长长的愉悦的叹息。“看那边,”她说,“在树上,你看到它是如何发光的吗?”我坐了起来,看着她示意的那棵树。这棵树长在狭窄河流的另一边,小河沿着公园的边缘淌过。河床太低了,我们看不到水。因此,在粗壮的树干上闪烁的光的反射,看起来脆弱而透明,似乎来自树本身。
我们俩坐在那里看着它。光线像水一样流动着,摇晃着,细细流淌着。我在想,当世界如此平静而美丽,充满鸟鸣和阳光、流淌的河水和静止的树木时,怎么可能走进一所学校,向周围的一切疯狂扫射,杀死看到的每一个人,包括孩子和成年人。
这一定是因为存在的和发生的遵循着两条不同的路线:一条是亘古不变、不断重现、永恒美丽的世界,另一条则是主要属于人类的行动和情感驱动力,两者擦肩而过。如果这些通道没有保持畅通,如果它们没有保持开放和自由,而是被堵塞和黑暗的,它们就会变成主导者,就会成为我们,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遇到这种情况。在这个世界上做人和不做人都是危险的。它一直是危险的,未来也将是危险的。
这个夏日午后,当我看着水中的倒影在树干上来回滑动时,我就是这么想的。我知道我会永远记住眼前的一切,因为是和她一起看到的。
03
夏日的雨并没有什么险恶之处
2016年6月10日中午,当我坐在这里写作时,外面突然下起了雨;没有丝毫预兆,垂直坠落的雨滴在外面的空气里画下无数条纹。雨滴并不大,落在屋顶上没有太大的声响,而是轻轻地落在每一个表面,发出轻柔的低语。
教堂的院子里,树木上方的天空是蓝色的,树后飘过的云朵仿佛是白色的,其中一些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这场雨因此而有了一种不真实感。天空和花园中的光线都与之相悖,也许这就是不真实的定义,即两个相互排斥的实体同时存在。
不过,夏日的雨并没有什么险恶之处,它并不像我女儿一边走在石板路,一边同时出现在厨房里的那种不真实感——更重要的是这场雨的不真实感增强了感官的敏锐度,让雨以其独特的真实形式出现:这是第一次下雨。
几分钟后,雨水倾泻而下,又急又快,草坪上空仿佛挂满了银线,然后又突然停了,留下的景色一如往昔,只是更加湿润了。石板路黑乎乎的,草地闪闪发光,水珠顺着柳树的叶子淌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下面的地面。那天晚些时候,一切都恢复干燥后,雨又下了起来。这次的雨又不一样,开始时悄无声息,只有几滴,好像在摸索着赶路。
我抱着小女儿坐在门厅里,正在给她穿凉鞋,门是开着的,我看到大颗大颗的雨滴打在外面的石板路上。雨点慢慢变得越来越密集,当我们走向汽车时,大雨倾盆而下。但它们彼此之间感觉相距很远,与此同时,阳光正照在草坪上。
我走在小女儿的后面,她一边全力奔跑一边在喊:下雨了!下雨了!我想,这也是一场不寻常的雨。当我开车前往商店时,雨滴打在挡风玻璃上,虽然雨刷立即将它们扫到一边,但玻璃上还是铺开了一层水膜。商店外面,人们匆匆地在车子和商店之间跑来跑去,气氛很兴奋,欢声笑语不断,就像有时在连续几周的阳光灿烂之后会突然下一场雨一样,大家都知道雨很快就会停;这和秋日或冬日的雨是不同的,秋冬的雨会在社交空间里催生一种严峻的或是听天由命的情绪。
我们走出商店时雨已经停了。柏油路面上积了水,汽车引擎盖闪闪发光,一些过往的汽车还开着雨刷器。阳光明媚,但在东北方向林荫道两边的树木上方,天空几乎全黑了。我把购物袋放在车后座的地板上,把女儿在儿童座椅上固定好,坐回驾驶座发动汽车,倒车,朝着灰黑色的天空的方向驶上上坡的路,在天空的映衬下,路边深绿色的树冠格外耀眼。一声闷雷在远处响起。
04
冰块在杯中的碰撞声,包含着夏天的精髓
冰块是冻住的水,又小又硬,闪闪发亮,主要用来冰镇饮料。冰块在玻璃杯中移动时会发出沙沙声或叮当声,对许多人来说,这是夏天最独特、最愉悦的声音之一。
从厨房到餐桌,从餐桌到嘴巴,杯子的移动一般都很流畅,但当玻璃杯里有冰块的时候,你可能会不时看到,人们拿着杯子的手会轻轻晃动杯子,而且往往是在不经意间,心不在焉地晃动,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获取冰块那种独特的声音,小的冰块会发出沙沙声,大的冰块会发出叮当声。
由于冰会慢慢融化成水,因此通常用于混合性的饮料,比如水和果汁、杜松子酒和汤力水、伏特加和果汁,或是影响不大的饮料,如可乐或Solo汽水,在这些饮料中,慢慢融化的水不会对口味或浓度造成特别的破坏。有机饮料因为口感平衡,而且经过精心调制,因此具有一种独特性,很少使用冰块——这不仅适用于白葡萄酒和红葡萄酒,也适用于波特酒、香槟和啤酒。
由于啤酒的排他性不如葡萄酒,在啤酒里放冰块并不是品位低劣的表现,只是很奇怪,我想我从未见过有人真的在啤酒里放冰块,而在一杯优质葡萄酒里放冰块则被认为是粗俗和教养低下的表现。
对于作家来说,在需要描写夏日场景时,冰块在杯子中的碰撞声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也是一种永远存在的可能性,这种声音让人浮想联翩,似乎包含了夏天的精髓 ——午后天空中的太阳、温暖的空气、露台上的衣香鬓影、晒黑的脸庞和洁白的牙齿、低低的交谈声、烤肉的香气,还有女主人端起酒杯匆匆抿了一口,然后放在一旁的边柜上,进屋去查看什么,而刚刚和她说话的男人也抿了一口酒,拿着酒杯望着花园,然后又看向露台,看着所有裸露的肩膀和手臂,所有例行公事般的微笑。
当他心不在焉地摇晃酒杯时,杯中的冰块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把他拉了回来,因为他低头看了看杯子,发现里面几乎空了,于是走去餐具柜那边重新倒满。他站在那里,等待前面的女人倒酒时,女主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们对视了一眼。她立刻避开他的视线。这有点太快了,他一边想着,一边给杯子里倒上杜松子酒,再倒入汤力水和几块冰块,冰块在泡沫翻涌的清澈液体里慢慢旋转,就像冰山一样,他喃喃自语,然后不假思索地又拿起一块冰块,握在手心里,回到他之前的位置。
起初,贴在皮肤上的冰块还是干的,好像在灼烧,但接着就变得光滑湿润,疼痛也随之改变了性质,变得微不足道。每一块冰块都是一次小小的胜利,是被带到夏天的一小块冬天,它的寒冷不再需要防范和令人不快,而是让人欣然接受的愉悦。
反之,将夏天的一小片储存起来,在冬天释放出来,这是不存在的,因为热会加速进程,冷会阻止进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一切都来自于空无,而空无,是没有热量也没有运动的。它是起点,一切热量和运动的存在都是对它的否定。如果运动和热量停止,它们就会变成虚无。运动和热量无法保存,只能重生,只能被不断向前推进,因此生命具有歇斯底里和狂躁不安的一面,冰块被带入夏天时也具有这种性质,因为它们也会加快速度,它们会转化,变成水,奔流或喷涌,飞溅或流动,潺潺或涓涓,汹涌或起伏,被大自然的巨轮卷入其中,在天地之间缓缓转动,让万物运转不息。
05
连吃两个冰淇淋是一种自由
每到初夏,冰淇淋制造商就会推出新的冰淇淋品种,这和所有动植物物种的生存法则是一样的:适者生存。如果一种新冰淇淋的销量足够大,下一季就会继续生产;如果不成功,就会被淘汰,再也不会出现。 所有这些新品冰棍、冰棒和甜筒,都必须与几十年来证明具有竞争力的老品种竞争,这样,制造商的冰淇淋品类就会不断得到磨炼,用最合适的产品填补空白。
从这个意义上说,Krone-is就是幸存下来的佼佼者。 这是一种普通的牛奶甜筒,因每个售价一克朗(Krone)而得名,一款是草莓口味,另一款是巧克力口味。 这并不奇怪,因为它们的口味并不复杂,同时又方便用手拿着,既没有很小,也没有很大。
从冰箱里拿出来时,甜筒内部的冰淇淋是硬的,顶部的圆形表面上有锋利的边缘,你可以选择舔它,把边缘舔圆,让冰淇淋慢慢变成梅花形,如果天气暖和,冰淇淋融化,这个过程就会加速,冰淇淋往往会顺着侧面滴下来,这时就得小心翼翼地舔掉; 或者咬一口,这样更快。
不过,对许多人来说,冰淇淋的全部意义就在于延长吃掉的时间,所以后者并没有明显的优势,除非是为了避免长时间的舔食带来的黏稠和污迹,尤其是巧克力甜筒,因为巧克力也会融化。 甜筒还有一种吃法是,在舔到一半的时候,冰淇淋变得柔软有弹性,有些地方几乎像奶油一样,这时直接咬掉甜筒的底端,形成一个洞,冰淇淋就可以从这个洞里吸出来。
挪威冰淇淋柜子中另一种常销不衰的是Gullpinne冰棒。 它以牛奶为基底,表面覆着一层巧克力,巧克力涂层上还撒了焦糖杏仁碎,冰淇淋的主体奶油内部也有一层巧克力。 这个特别的组合中——冰淇淋、巧克力涂层、焦糖碎屑、小棍——也包含了某种基本的东西,一种可靠的朴素的气息,我想很多父母都会为他们的孩子选择这种冰棒,以减轻他们购买冰淇淋时的奢侈感,因为冰淇淋是一种不必要的奢侈品,既不健康又没有营养价值,而Gullpinne冰棒凭借其功能性和基本的淳朴,在某种程度上淡化了这种奢侈感。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冰淇淋给我带来的问题仅仅是如何选对。 我们并不经常吃冰淇淋,所以至少在我七八岁、八九岁的时候,选错冰淇淋简直是灾难性的。 比如说,我敢不敢选一种新的甘草冰淇淋? 我喜欢甘草,但甘草配冰淇淋好吃吗? 还有一种新出的樱桃冰棒,是Gullpinne冰棒同款,只是冰淇淋本身是樱桃味的,味道够好吗? 我尝过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是我最喜欢的冰淇淋,但后来它消失了,退出了市场,徒留它的兄弟,稳妥明智的Gullpinne,在市场上,与另外两个幸存者——船形威化冰淇淋和三明治冰淇淋——为伴。
但是,最难选择的还是在卖软冰淇淋的地方,也就是城里,因为那里也有勺装的球冰淇淋,谁又能说软冰淇淋和球冰淇淋哪个更好呢? 它们各自都有巨大而明显的优势。 球冰淇淋的优势在于口味繁多。 一个库存充足的冰淇淋店里,可以有多达二十种不同的口味。 你可以选择一勺、两勺或三勺,店员会用冰淇淋勺把它们舀出来,团成球状,放进圆锥形的蛋筒里,或者纸杯也可以,但是真的有人傻到不选蛋筒选纸杯吗?
可能的组合数不胜数: 一球巧克力、一球开心果和一球朗姆酒葡萄干,或者两球巧克力和一球开心果,或者一球开心果、一球草莓和一球香草,或者一球巧克力、一球香草和一球杏仁焦糖,或者一球开心果、一球朗姆酒葡萄干和一球杏仁焦糖——这本身就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尤其是因为有时必须在一瞬间当场做出决定,即使拥有四十多年的人生经验,我仍然觉得这相当具有挑战性。
然后还要再加上软冰淇淋的选项,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为软冰淇淋可以浇上融化的巧克力,也可以撒上可可粉、焦糖杏仁碎或果仁碎,还可以撒上巧克力脆片或是彩虹糖。 对我来说,软冰淇淋一直是冰淇淋之王,它是唯一一种几乎像鲜奶油一样的冰淇淋,但仍然保持着冰淇淋的特性。 而我解决各种加料问题的首选方案通常是要两种: 可可粉和杏仁焦糖。 有时,他们会把软冰淇淋先在可可粉里滚一圈,然后再在杏仁碎里滚一圈,这样就有两层了; 有时,他们会把一边压在可可粉上,另一边压在杏仁碎上。
你可能会认为我的孩子们会跟着我的脚步走,他们会明白我的选择是多年经验的结晶,但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方式。 例如,我的儿子在挑选球冰淇淋时经常选择冰糕作为口味之一,这是我一生中从未做过的事,甚至连想都没想过,而且他其实更喜欢软冰淇淋。 我的二女儿则会毫不犹豫地要求把软冰淇淋装在纸杯里,用勺子挖着吃。 我的选择对他们毫无影响。
他们经常说, 可是爸爸,你不是说过你不再吃冰淇淋和甜食了吗?我是说过,我回答,但今天天气太好了。 他们说,你昨天也吃了冰淇淋,而且还下着雨,这只是你的借口。 是的,是的,我说。 你为什么不能吃冰淇淋和甜甜的? 最小的孩子问。 因为到了我这个年纪,它们会让人发胖,你们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但我不能。 是的,你变胖了,大女儿说,她无论吃什么都瘦得像个耙子。
我们坐在博尔比海滩小卖部外面的一张桌子旁,海滩宽阔,沙粒细腻,几乎是纯白色,四周静悄悄的,天空湛蓝明亮,沙子反射着阳光,几乎让人无法直视,海面如镜,风平浪静。 那我能再吃一个冰淇淋吗? 小家伙说,既然我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不,你不能,我说。 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是个孩子,因为我管着你,但我可以吃两个冰淇淋,我说。 不,你不能吃,大女儿说。 不,我可以,我一边说,一边把剩下的蛋筒塞进嘴里,起身走到小卖部,买了一个开心果甜筒,回到他们身边。
他们惊愕地看着我。 在他们的世界里,连续吃两个冰淇淋绝对是闻所未闻的。 我坐在那里一边吃一边望着大海,孩子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想过呢?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连续吃过两个冰淇淋呢?
孩子们至今还记得这件事,尽管那已经是三年前了。对他们来说,那是一种力量的展示,因为不管他们怎么闹,都没法再吃一个冰淇淋了。对我来说,这只是个玩笑,但也有严肃的一面,因为它让我意识到,我确实可以为所欲为。利用这种自由连吃两个冰淇淋,这件事本身也让我有了一些思考。
本文节选自
《在夏天》
作者:[挪威] 卡尔·奥韦·克瑙斯高
出版社:上海三联书店
出品方:理想国
译者:沈赟璐
出版年:20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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