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绝育的猫咪死亡 一个和尚一座寺，还有他救助的1800多条流浪猫狗

做绝育的猫咪死亡

2022年2月初，李某捡到了一只三花母猫，随即收养了下来。但检验发现，这只猫携带猫冠状病毒。当月下旬，李某带着猫来到当地宠物医院做绝育手术，并在《麻醉和外科手术协议书》上签字，言明已知晓手术操作过程以及可能的风险。随后，兽医师对猫实行绝育。但事后李某得知，当时进行手术的医师没有取得从事动物腹腔手术的许可资质。

术后初期，猫咪体征良好，但不想拆线两天后，突然出现急性症状，该宠物医院确认猫咪得了传染性腹膜炎。治疗过程中，宠物医院还为猫咪注射了李某自行购买的药物，但猫咪的情况并未转好。在李某授意下，宠物医院对猫咪进行了安乐死。

猫死了，可事情还没有了结。李某认为该宠物医院作为绝育手术和术后服务的提供者，对于猫咪的死亡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此，多次与宠物医院进行沟通，要求赔偿，金额也从4000元逐步递增到10000多元，但双方一直没有协商成功。针对医师无手术资质的问题，李某向农业农村局进行了举报。农业农村局对该医院进行了行政处罚。

不解气的李某还通过多平台对该医院进行曝光。医院负责人说，自从这件事在多个平台上曝光后，医院就接到许多陌生电话，纷纷对医院进行指责辱骂，医院的正常经营受到了极大影响。

受理此案的无锡市新吴法院认为，宠物医疗引发的争议，属于财产损害赔偿纠纷，为侵权之诉，适用过错责任归责原则。

该案中，李某主张猫咪死亡是因某宠物医院过错所致，应当就医院诊疗行为存在过错及过错行为与猫咪死亡之间的因果关系承担举证责任。 李某并未对此提供证据证明。法院根据现有证据及查明的事实经过可知，宠物医院在为猫咪进行绝育手术时无腹腔手术资质，存在一定过错。但案涉猫咪进行绝育手术后，由李某自行护理，后患传染性腹膜炎，再安乐死亡，猫咪死亡原因和绝育手术的因果关系及原因力大小存在较多的影响因素，难以认定存在直接因果关系。

而该猫咪自身携带冠状病毒未予治疗，李某作为饲养人未予重视、未行治疗，本身也存在过错，且在绝育手术前已告知相关风险，李某仍然同意进行手术。综上，法院酌定宠物猫死亡的损失，由某医疗中心赔偿50%，由李某自行承担50%。

法官提醒，宠物医院在为宠物进行诊疗时应确保资质齐全，诊疗行为符合相关规定。宠物主人收养流浪小动物是爱心的体现，但在收养的过程中，要摸清新收养宠物的身体情况，及时做好防疫防病措施。若因诊疗发生宠物伤亡情况，应通过合理途径维权，避免矛盾激化，影响双方的正常生活与经营。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张建波

校对 徐珩

一个和尚一座寺，还有他救助的1800多条流浪猫狗

智祥轻轻抱起来福，来福伸出右前腿也轻轻摸了一下智祥的脸，然后慢慢闭上了疲惫的双眼睡了过去。

把来福放在床上，智祥端详着这只陪伴了自己14年的三花母猫，它就像过去每一个普通的早晨打盹时那样安静乖巧。

只是这一次，来福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然而那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智祥还得为他收留的1800多只（截至2019年11月）流浪猫狗开始忙碌的一天。

“

可能是我这个出家人，

修行还不够吧。

在偏远的上海奉贤沿钱公路边，有一座看上去有些破旧的小寺院——报恩古寺，智祥和尚就是这里的住持。

来福离开的那天是2019年11月21日。

当智祥把它放在床上，想到前一天晚上来福踮着后腿想要跳上床却力不从心没能如愿，一幕幕往事就像水坝开闸放水一般涌上心头。

智祥清清楚楚记得与来福初次见面是在2005年5月19日，他开车去浦东新区东陆路办事，突然路边草丛里窜出一只小猫。

▲ 智祥抱着已经去往喵星球的来福

智祥赶紧踩下刹车，下车一看，这只大约3个月大的小猫安然无恙，见了他也不逃。于是他就把这只大难不死的小猫带上车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之后智祥跟几个居士去吃饭，把小猫留在了车上。

等到吃好饭回到车上，智祥发现副驾驶座位前的地毯湿了，一股猫尿的骚味，而小猫还乖巧地盘在副驾驶座位上打盹。

在那之前智祥已经救助了不少流浪猫，基本都是做了绝育之后放归的。唯独这只撒尿不撒在座位上的小猫，让智祥决定自己收养。

▲ 智祥与我们讲述，昨晚来福想跳到他床上，却失败了。那一刻，他就知道来福时间不多了

来到寺院之后，这只被取名叫来福的小猫也显示了与众不同之处，它每次便溺会跑到卫生间地漏前蹲着，方便完了回头看一看闻一闻才会离开。

出家人讲众生平等，可是来福的离开却让智祥特别难过，即使谁都知道对于一只14岁的猫来说这一天随时都会到来。

“可能是我这个出家人修行还不够吧。”擦去眼角的泪水，智祥抱起来福，对来到寺里帮忙的志愿者青羽说。

在青羽眼里，忙到没空念经的智祥却是个了不起的和尚。

▲ 走入报恩古寺，照片右侧的小楼，二层有一间房用来安置流浪猫，三层整层都是安置流浪狗的

走进毫不起眼的报恩古寺寺门，左手边一栋三层楼的建筑只有一层有间佛堂，从佛堂旁边的楼梯上楼，到处堆放着大袋的猫粮、狗粮。

二层一间百来平方的猫舍里分三列整齐堆放着几十个4层的猫笼，见到有人进屋那些性格亲人的猫就喵喵叫了起来。

在这个房间的上一层就是面积几乎翻倍的狗舍，两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正在清理着狗笼下面托盘里的排泄物。笼子里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好像是排练不够熟练的多声部演唱。

青羽以前住在市区里，去过静安寺、玉佛寺、龙华寺那些香火繁盛的名刹，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梵呗绕耳。

▲ 智祥亲手改造的猫笼，从上到下4层猫笼打通，让猫咪即使住在猫笼里，也有一定活动空间

而在奉贤一隅的报恩古寺，要是嗅觉灵敏的人，进门就会闻到猫狗的味道，猫叫狗叫也代替了通常的诵佛念经的声音。

在这里，智祥收养了流浪猫和流浪狗各有200来只（截至2019年11月）。

其实在5、6年前，来报恩古寺祈愿求子的香客还不少。可由于近年来智祥把更多精力放在了救助流浪动物上，寺里的宗教活动已经减少了很多。而智祥的9个徒弟则忙于外出做法事，他们也无暇帮助师傅来打理寺里这些流浪动物。

在报恩古寺除了智祥雇的清洁工人，还会有青羽这样的志愿者有空过来帮帮忙。青羽自己家里养着2条狗和6只猫，她发现报恩古寺的流浪动物虽然多，但是安置管理却很科学。

▲ 报恩寺里流浪狗住的楼层，当天我们去的时候，正有工人在做清理

比如智祥要求清洁工人清理猫舍时看到哪个猫身体不好，流口水了，不吃不喝，躺在那里不动了，一定要及时告知他，他来负责给猫治疗喂药。

在狗舍里流浪狗会按照体型分笼，以免体型大的狗欺负体型小的狗；公狗和母狗也会分笼，其中母狗会优先去做绝育。

虽说公母都做绝育是最好的，但是毕竟智祥的资金有限，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近年来，报恩古寺收养的流浪狗明显增多。现在居住浦江镇的青羽对此深有体会。

▲ 现在住在庙里的狗狗，大都为母狗，小狗还有病狗，都会分笼安置

她知道郊区农村养狗的人都不太会主动去给狗狗做绝育，一方面造成流浪狗数量增加，另一方面生育了小狗的母狗也更容易为了护崽而攻击居民，这就又激化了流浪狗造成的矛盾，也让救助流浪动物的智祥有点不堪重负。

青羽对有些狗主人的想法很费解，他们宣称不舍得让狗做绝育手术吃苦，但是等到生了一窝小狗负担不了的时候，却舍得扔掉小狗让它们自生自灭。而频繁生育对成年狗的健康也是不利的，很多狗主人对此却仿佛并不在意。

流浪狗的问题，其实很多时候，是人的问题。

“

今天救了，

明天就不救了？

眼看着它们死，我做不到。

穿着一身大红色工作服，戴着一顶深灰色绒线帽，智祥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货运司机。

在来福离开的那天下午，他开着一辆箱式卡车去相关部门领取被收容的流浪狗，这两天发作的坐骨神经痛时不时考验着他的定力。

从2018年中秋节之后，智祥被允许领走那些被收容的流浪狗。

如果他不去领走，等待这些流浪狗的几乎就是绝望和死亡，别说它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可能连当天的月亮都看不到。智祥给了这些狗生存下去的希望，却依然要面对某些救助圈人士的误解。

▲ 当天，智祥他们准备救出来的被收容的流浪狗们

曾经有救助圈人士来参观智祥安置流浪狗的狗舍，说笼子里狗的密度太大了，对它们的健康不利。智祥哪里会不懂这点，可是那位提意见的人士并不知道他收养流浪狗的数量有多么惊人。

换做任何人，平均每天救助30条狗，还想要给每一条狗提供宽敞的生活空间，那几乎是天方夜谭。

智祥在领狗的地方停好卡车，打开车厢，青羽帮着他从里面搬出10个笼子和小药箱，放在小推车上分批推进领狗的房间里。

这个7、80平方的四方房间里，除了冷冰冰的笼子和冲洗用的自来水龙头、水管，几乎什么也没有。

▲ 在智祥一一救助流浪狗的时候，又有一车流浪狗被送了进来

有的笼子塞满了大大小小的流浪狗，有的笼子空空如也，那些空笼子里面的狗已经在前一天被智祥接走了。

智祥在一个笼子上打开药箱，青羽帮着他打开笼子把流浪狗一只一只哄出来送到他跟前。

智祥就利索地在流浪狗背上褶皱的皮下扎针注射疫苗，然后喂下一粒体内驱虫小药丸，再撕开塑封的体外驱虫药涂在流浪狗背上，最后根据狗的体型和性别放到带来的不同笼子里，整个过程不过1、2分钟。

不过也有被抓捕回来吓破胆的流浪狗，无论如何也哄不出笼子，青羽只能拽着它的两条腿用力拉出笼子。

▲ 为了省钱，给狗狗打疫苗都是智祥自己来做的

▲ 在被收容过程中，受到极度惊吓的狗狗，对被“救出笼”非常抗拒

这时候倒挂着的流浪狗会卷曲身子冲着抓住它后腿的手咬过去，遇到这样“不知好歹”的流浪狗，智祥也绝不会放弃，而是会用随身带来的套索控制住它，然后抓紧时间完成疫苗注射和内驱、外驱。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马不停蹄地忙了两个多小时，带过来的10个笼子都已经装满了。其中一只笼子里还挤着一条刚产仔的母狗和它的6个拼命吸吮乳汁的儿女。

这时候有一条10岁的萨摩耶在旁边一个笼子里静静看着智祥和青羽。

这条被收容来的狗其实并不是流浪狗，收容它的人甚至还能拿出狗证。据说这条萨摩耶的主人因为它年老体衰，看病钱太贵，就把它丢弃在了派出所，最后被打入了“冷宫”。

▲ 看着这只被主人丢弃的萨摩耶的眼睛，真的太难过了

“今天放不下了，明天再来接它。”智祥跟青羽说了一声，就把10个笼子推到了卡车车厢后。

这天智祥一共领走了大大小小40多条狗，如果那些质疑他的寺院里收养环境不好的救助人能够看到他每天的工作，也许就能够体谅他的难处了。

不过还是会有人不解，为什么智祥救了那么多流浪动物不找领养给自己减负呢？

每当有人发出此问，智祥就会想起几年前救过的一窝4只小狗，当时其中3只都被领养了出去，剩下1只长得最丑，没有人领养就被留在了寺里饲养。

▲ 在救助流浪狗的过程中，先发现了一窝刚出生几天的小狗，之后顺利地找到了狗妈妈。看它们团聚，真的很感动

可是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3只被领养的小狗不是死了，就是跑丢了，只有那只最丑的，没被领养出去的小狗平安活了下来。除了狗，被领养走的猫逃跑的情况也频频发生。

“对领养人来说无所谓，死了或者逃跑了，他再领一只。可这些流浪猫狗，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

智祥对我们说，“我养着它们不过就是多给它们一口饭吃，虽然平时只能关在笼子里，但至少还能活命。让别人领养走，反倒害了它们性命，那领养还有什么意义？”

▲ 已经被智祥救进笼子，准备带走的流浪狗们

不过现实的问题就是智祥收养的流浪动物越来越多，留在报恩古寺里的只是冰山一角，更多的则收养在浦东孙桥农业开发区的基地里。

青羽和其他志愿者也曾经多次劝智祥，叫他不要再救新的了。

但智祥却反问他们：今天救了，明天就不救了？眼看着它们死，我做不到。

“

每一分捐款，

都要掰成两半来花。

天色已经不早，智祥的厢式卡车带着一车流浪狗先回了一趟报恩古寺，把哺乳的母狗和小狗，还有生病的狗留在了寺里照顾，其他流浪狗则开车送去浦东的基地。

智祥要趁天黑前把当天救回来的狗送到基地安置好，因为基地的大棚里并没有安装电灯。

车开到半路，他的手机响了。按了免提，手机里传出一个二十来岁姑娘的声音。

这个姑娘说自己在世博园附近经常喂两条流浪狗，最近那边房子要动迁，那两条狗她后面可能没办法继续喂了，想问能不能送到智祥这边。

▲ 被救助的流浪狗们，一部分小狗母狗会留在庙内，大部分被带去了浦东的基地

智祥问她，那么寄养的费用谁出呢？姑娘说跟一起喂流浪狗的朋友考虑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像这样的求助，智祥平时一直会遇到。

有些人能够理解作为救助人找地方寄养就应该负担寄养费，但有些人可能认为把流浪动物往别人那里一送就算行善积德了。

智祥即便把自己的收入都投入到救助流浪动物上也是杯水车薪，如果没有施主捐款支持，报恩古寺和基地里这1800多条生命即便是最基本的生存保障可能也难以维持。

▲ 智祥在浦东合法合规租赁的基地，我们一到，狗狗们就都叫起来迎接我们

但智祥又跟别的救助团体不同，他至今没有做过公开募捐，并且只接受主动捐款。

在他看来，任何一个人主动捐款这是在行善积德，如果是他去求来的，或者有某些交换条件，那么这个捐款行为就不能为捐款人积累福报了。

从报恩古寺开车到基地大约30分钟车程，基地位于浦东新区孙桥一个农业园区里，一眼望去十几个大棚沿着园区里的道路整齐排列着。

智祥在这里原本租借了2个大棚3000平方米的面积安置流浪狗，可是几个月过去就狗满为患，于是又追加了1个大棚，加上工人居住的房子，基地总面积达到了5000平方米。

▲ 基地内部，照片右下角的管子，是智祥用来做自制喂食器用的

高大宽敞的大棚被横向隔出了很多12到16平方米的小间，大棚外面两侧还用铁丝围出了露天的区域，可供流浪狗到户外进行活动，就像是动物园有室内和户外空间的笼舍。

每个隔间根据大小，分别被安置了10或者12条狗， 至少比关在宠物店那样的小笼子里要自由多了。

为了让这里大大小小的流浪狗都能吃饱，智祥还亲手做了一批自动喂食器，在每个隔间里都放置了几个。

之所以要自己制作，一是为了节约费用，二是为了确保这些不锈钢制作的喂食器不会有快口伤到取食的流浪狗。

▲ 从基地外面，看看这些被安置的流浪狗狗们

由于这里的大棚本来就是用来饲养动物的，智祥跟园区所属的公司签约租下这里作为基地合法合规，也不用担心有人恶意举报投诉，或者被“拆迁”。

早在2017年，智祥曾经计划在宁波四明山租借山区修建一个基地，可是后来因为各种来自外部的人为因素计划夭折。

即便没有来自外界的阻碍和非议，智祥依然要面对严峻的现实。

基地所在的园区里的确还有空余的大棚，不过现在3个大棚1年的租金就高达90万元，再要追加租赁面积会让不愿意公开募捐的智祥承受更大的资金压力。

开放领养可能还是智祥未来要慎重考虑的选项之一。

实际上，智祥收留的流浪狗也有少数会通过他信得过的救助团体去找上海本地甚至国外的领养人。

不过在智祥看来，救助流浪狗首先是要保命。比方救回来一条流浪狗饲养费用是一个月100元的话，如果能够降低到50元，那么就能多救一条流浪狗。

同时智祥认为，救助饲养这些流浪狗如果是花自己的钱，那么花多少跟别人都没有关系。如果是靠募捐来的钱做救助，那就要在确保生存的前提下尽量多救助一些流浪动物，“每一分捐款都要掰成两半花”。

所以把流浪狗送去国外这种做法，还是太费钱了。

▲ 被救助的流浪狗狗们，当天约一共救出了40多条狗狗

当基地的3个工人把当天送过来的30多条狗分别安置到对应的大棚隔间里时，天色愈加昏暗了，3个大棚里1400多条流浪狗慢慢安静了下来。

这些逃过一劫的流浪狗不会知道，在它们的头顶是浦东国际机场起降飞机的航道，曾经有几条原本命运跟它们一样的流浪狗坐着飞机离开了这里，已经在国外找到了领养家庭，过上了截然不同的“狗生”。

也许这都是前世的因果，可对智祥来说，他只希望这些流浪动物都可以平安度过这一轮回，就像能够依偎在他怀里离开的来福一样。

▲ 安抚惊恐的狗狗，准备给它注射疫苗的智祥

智祥常说，弘法是家务，利生是事业。释迦牟尼并非靠念佛而成佛，在他成佛以前是无佛可念的，只是行善而已。

那么把时间都花在救助流浪动物上而没空念经的智祥，不是也在实践着另一种修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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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来自《一犬一话》